她想到了冰棺中那殘缺不全的尸首,握緊了手中長劍,去劈、去砍,卻始終無法傷到眼前魔族分毫。
怪不得那青衣魑族這般輕易地還了她一段記憶,原來這種記憶體驗,著實是一種殘酷的折磨。
她做不得救世主,只能當一個冷漠的旁觀者。
魔族用駕御坐騎的鞭子順手抽打了瘦小人形幾下,他卻毫無反應,不知是暈死了過去,還是這種程度的疼痛他已經習以為常。
薛宴驚下意識張開雙臂攔在他身前,可哪里能有什么作用鞭子透過她的身體抽打在瘦小人形的軀干上,魔族仍不罷休,又掏出一只匕首插入他的腹部,慢慢翻攪著。
薛宴驚單是聽著那匕首翻
攪臟腑、刮過金丹的聲響,便覺得頭皮發麻,瘦小人形卻連求饒也不肯,只是拼力張開嘴,將一口血水吐在了魔族的臉上。
“你倒是硬氣,”魔族一用力,將瘦小人形捅了個對穿,“把功法交出來”
“”
“好,身上疼你不怕是吧”魔族又取出一件骷髏狀的器物,“但這東西可是能灼燒神魂的。”
魔族將那骷髏按在瘦小人形腹部傷口處,骷髏擠開傷口,逸散出熊熊烈火。
瘦小人形終于堅持不住,哀嚎聲聽起來已經不像人能發出的,倒像是某種瀕死的野獸。
這簡直是一場虐殺,薛宴驚握緊了拳頭,掌心已經烙下深深的指印,她想殺人,卻殺不得,想救人,也救不到。
最終,他大概是肯屈服了,嘴唇囁嚅著,似乎想說些什么,魔族連忙將耳朵湊過去,下一刻,異變陡生,瘦小人形腹部金芒一閃,從傷口處猛地迸發出一道勁力,將魔族掀飛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這是自爆金丹
被逼到這個份上,他竟還有氣力自爆嗎
薛宴驚這才意識到他剛剛一直不開口,是在積蓄自爆的力氣。
魔族似乎暫時摔暈了過去,瘦小人形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薛宴驚簡直要驚嘆了,自爆金丹與自爆元嬰不同,不是必死的行為,有七成的可能存活,但也會身受重傷。她那愛玩愛鬧的小師兄,到底是被魔界逼出了多么堅韌的生命力
作為一個知曉殘酷結局的人,薛宴驚只覺得一切都太殘忍,因為他現在的掙扎,最終都是徒勞。
他用力將臂膀撞在山石上,試了幾種不同角度,薛宴驚呆呆地看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想給自己脫臼的手臂復位。
她心下為他捏了一把汗,現在只看是魔族先醒還是他先恢復了,縱然已經知道他殞身的結局,她還是希望他不要隕落在這里。
他的左手不是從關節處被折斷的,一截骨頭從小臂處突兀地支棱出來,只能先想辦法恢復了脫臼的右臂,但這就足夠了,他撿了匕首干脆利落地了結了魔族性命。
薛宴驚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掌已經被攥出了血痕。她看著他撿起了那只會逸散烈火的骷髏頭,按在傷口上,借著烈焰燒灼暫時給自己止了血。
然后漫不經心地將骷髏頭扔在地上。
“”
他這才有心情抬手撩了撩凌亂的發絲。
薛宴驚就站在他面前,恰恰是個能夠與他對視的角度,眼睜睜地看著他撥開遮臉的亂發,擦去面上血痂,露出了一張極其熟悉的臉龐,艷若桃李,明如秋月是她自己的臉。
不是九師兄
薛宴驚怔了怔,連忙去看他腰間玉玨,隨后才反應過來
是了,四明峰弟子玉玨,她也曾擁有一塊一模一樣的。
薛宴驚呆愣片刻,突然笑了起來,早知道是她自己,她就不需要如此提心吊膽了。
畢竟,她知道,她一定會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