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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兒跟在師姐身后,領了兩套外門弟子服和十個下品靈石的月例,少得可憐,不過她很開心很珍稀地把它們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躬身道了謝,才哼著歌回了自己的住處。
她住的是通鋪,十人一間,因著地方寬敞,倒不算擁擠,只是環境也好不到哪里去,院子里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工具,外面不遠處就是無邊無際的靈田。
沈宴兒路過同室女修的銅鏡前,薛宴驚才得以一瞥她的容顏,那是很普通的一張臉,算不得美也算不上丑,堪稱平庸的最佳體現。唯獨眼尾處那微微上挑的弧線與薛宴驚有兩分相似,讓她生出一種熟悉與親切感來。
沈宴兒細心地整理著床鋪,不多時,管事過來宣讀了眾人各自分配到的任務。有負責栽種靈田的,有去給親傳弟子做劍侍的,沈宴兒大抵是沒能給管事留下個好印象,最終被指派去做了個守門弟子,守的還不是正門,而是山腳下一個不知多少年月里都無人進出過的偏門。
這活計自然沒什么油水,不似去做劍侍,若遇到大方的內門弟子,說不準能從手指縫里漏出點靈石給他們花用。哪怕去種靈田,只要肯吃苦,種得多便能多換資源。只有這守偏門,日日枯守,每月固定十五個下品靈石做月例,適合沒什么心氣的家伙用來混日子,旁人都避之不及,倒是沈宴兒爽快地點頭應了,第二日起便認認真真地開始守門。她尚沒學會御劍,每日便早早起床,提著自己的午飯,花上大半個時辰下山,待黃昏時有人來接班,她又要花一個多時辰爬山。但她任勞任怨,早上下山一路哼著歌,與飛鳥應和;黃昏爬山伴著清風賞景,看朦朧暮色。
久而久之,薛宴驚也學會了她常哼的小曲兒。
傀儡摩拳擦掌“這絕對是個逆襲話本以我的經驗,要么是她辛勤的態度感動了某個過路的大能,要么是她的善良無意間幫助了某個不起眼的世外高人,他們私下教她刻苦修煉,然后在宗門大比中,被所有人瞧不起的沈宴兒連挫強敵,一鳴驚人,一舉驚艷了所有同門”
薛宴驚搖了搖頭“你真的看太多話本了。”
春去秋來,轉眼間便是五十載,沈宴兒卻沒參加過宗門大比,也沒遇見過什么世外高人,她仍然是個勤勤懇懇的外門弟子,每日坐在無人的山門邊,看看天看看樹,偶爾捧著手抄的術法書研讀。她親手扎的竹椅子壞了一把又一把,也沒有人記起要給她調職。
林間偶有松鼠嘰嘰喳喳地圍著她轉,沈宴兒便會把自己的午飯分享給它們,換得它們大方地允許她撫摸毛皮。
沈宴兒過得很開心。
薛宴驚跟著她的視角看著藍天綠樹,也漸漸覺得平靜。
傀儡卻煩躁得想死,他甚至已經開始幻想那些松鼠有朝一日會搖身一變化成隱世高人了,可惜五十年過去,松鼠們繁衍了一代又一代,每日仍然只會圍著沈宴兒討食吃“這種一眼就看得到頭的人生真是無趣得緊,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迎來轉折點”
一眼
就看得到頭的人生薛宴驚覺得這是個很有趣的形容。
傀儡又忍不住嘆息“為何她看起來很快樂”
“有些人追求輝煌,有些人追尋快樂。
可是人只有輝煌才會快樂。
這就是人間永恒的爭論了,”薛宴驚笑了笑,“而且這話從一個只想看話本的傀儡口中說出來,多少顯得有些違和。”
“”
傀儡所期盼的轉機很快到來,鬼族和修界大戰一觸即發,席卷了人間九州,這座安靜了數載的山門,終于被廝殺聲填滿,沈宴兒平靜的生活也終被打破。
她望著遠處黑壓壓的一片鬼影,呆了一呆,連忙吹響了門邊的號角,號角聲響徹山澗,好在宗門早有防備,支援來得很快,在山門下與鬼族展開了一場大戰。
沈宴兒也握著劍,混在人群里,奮力廝殺。薛宴驚為她懸了心,見她險險將一只鬼物斬于劍下,才松了口氣,畢竟是自己的前世,她總是希望她好好活著的。
雖然薛宴驚存在的事實,已經注定了沈宴兒隕落的結局。
“好”傀儡叫好聲傳入她耳中,“想必就是在這里,她覺醒了鳳凰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