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仙侍頗為稀奇地一指自己,得到薛宴驚肯定的回答后,點了點頭,“可以啊。”
薛宴驚起身“請。”
她率先出手,不用兵刃,單掌劈出,小仙侍連忙閃躲,看得出他不怎么擅長打架,躲得手忙腳亂,薛宴驚不過一個簡單變招,便正正擊中了他的胸口。
“可以啊”仙侍稱贊了她一句。
薛宴驚左掌平推,仙侍連忙來擋,他的招式堪稱拙劣,放在修真界,怕是比之很多宗門的外門弟子都差之遠矣,她不需要多精妙的掌法,便連連擊中了他的幾處要害。
不過幾招之后,薛宴驚便收了手,她已經試出了對方的深淺,不必再繼續。
“你確實挺厲害的。”仙侍喘著氣,對她豎了個拇指。
“但我傷不了你。”
“是嗎”仙侍揉了揉心口,“我覺得挺疼的,你真沒傷到我”
“沒有。”
薛宴驚垂眸,算是理解了當初仙門諸修士對陣瑯嬛的無力感,他們所修的功法被仙力克制得毫無轉圜余地。她的靈力很難傷到眼前的仙侍,如果有利器在手,她應當可以借兵刃之利傷他,但這遠遠還不夠。
如果她連一名仙侍都很難戰勝大師兄的死仇、二師兄的手臂、死在瑯嬛手下的修士、死在鬼族手里的百姓、困在羊圈里的修者、從古至今的飛升之士
她在一瞬間想了很多很多。
沒有辦法,沒有出路,哭無用,鬧無用,手中劍無用連死也沒有用。
“你在想什么”仙侍見她思索,忍不住又問。
“沒什么,”薛宴驚緩緩搖了搖頭,“我該繼續整理文書了。”
“唉,你這么勤奮,我都舍不得放你走了。”仙侍笑著嘟囔了一句。
薛宴驚重新坐在油燈下,執筆給一本本文書打上分類的記號。
百戰百勝無敵于天下,她該與那段人生徹底告別了。
玄天宗里被師兄師姐們愛護的小師妹,那段人生也已經終結了。她想過四明峰的日子終有盡頭,只是沒想過會這么快。她甚至沒來得及好好說聲再見,就被命運裹挾到了這樣一個陌生的世界。
仙界,于她而言,該是一段新的開始。不會再有百戰百勝的戰績,也不再有人愛她。
這條路會很難走,沒有速成的辦法。
大概也會很漫長。漫長到她終于能夠理解為何曾經數萬飛升者最后都陷入沉寂,沒有反抗,沒有波瀾。
薛宴驚把看過的文書單獨摞成一堆,認真做著眼前的事,仿佛她真的自出生起便是負責整理文書的凡仙,再生不出旁的心氣。
仙侍在她身旁看了一會兒,很快覺得無趣,打了個哈欠,提著燈離開了。
薛宴驚的筆尖在書案上頓了一頓,逼仄的房間、昏黃的油燈、無盡的活計,也許就是她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人生了。
她曾經是一柄鋒銳的劍,如今卻要去做一支遲鈍的筆。
但是
“萬物相生相克,我不信這巨樹無解。”當初在鬼界她這樣說,如今她還是這樣說。
她不信仙界沒有破綻,沒有破局之法。
薛宴驚可以暫時低頭,但她永不服輸。
她再次展開一卷文書,既然決定了要走這條路,哪怕花上千年萬年,她也一定要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