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商輅本人也許也知道這一點但他并不在乎。
景泰選出的這些真正的名臣身上好像或多或少帶著點理想主義般的色彩
于謙是“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的錚錚氣節;王文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詬病難承君父重任的堡宗的執拗剛烈;王竑是“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驕傲自持
商輅就是明知“世與我而相違”,也要決意嘗試,覺得世間應得兩全法的固執。
景泰八年,朱祁鈺病重,群臣請復立憲宗為太子。
商輅就是最先站出來的那個大臣,并成功依靠自己的地位和才華成為了眾臣的主心骨。
正月十六日,他在奏章上寫下了“陛下宣宗章皇帝之子,當立宣宗章皇帝之孫”這樣兼顧了景泰繼位合法性和憲宗為太子合法性的語句,引得眾臣紛紛響應。
因為簽名人數太多,奏本正式完成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呈進宮中,于是他們決定第二日封進。
然后正月十七日清晨,奪門之變爆發了。
“”
朱瞻基抬眼,滿是迷茫的神色。
“因為奏本簽名人數太多了,所以晚了一天,所以奪門之變爆發了”
他艱難地復述著天幕上的流程,期許的目光落在楊士奇的身上,渴求著博聞強記的臣子站出來駁斥他出現混亂的邏輯。
可是楊士奇沉默著,沒有開口。他靜默的眼神回望著朱瞻基,無聲地認同了他給出的結論。
就是這樣的世事無常,就是這樣的陰差陽錯。
如果沒有那么多人簽名,這份奏本能早一點被遞到朱祁鈺手上呢
如果那天,群臣寫完沒有覺得時間太晚,干脆連夜也要遞到宮中呢
如果朱祁鈺能夠更早地發覺群臣心中隱隱的擔憂,早點復立太子呢
如果朱祁鎮能早點死,而朱祁鈺能身體更健康一點呢
沒有如果,命運就是這樣的殘酷。
奪門之變之后,全盤否定景泰朝政,對景泰的故舊大臣進行了大規模的清洗與誅殺,“內閣諸臣斥遂略盡”“六部悉罷”。
商輅其實比起別人來算得上一句幸運,他是堡宗曾經欽點的三元及第,又態度鮮明地保過朱見深的太子之位。哪怕在這樣殘酷的政治清洗之中,他也沒被怎么波及到。
正相反,堡宗還
挺欣賞他的,在復位的前幾天就召見他進行了一番安撫,表示自己決定保留他的原職,讓他得以繼續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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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商輅拒絕了。他忍受不了和石亨、曹吉祥、徐有貞等等這些的奸臣、佞臣同流合污的恥辱,拒絕了奪門一黨試圖將自己小人行徑抹去的請求。
于是在被構陷污蔑之后,他靠著上書自陳和宦官搭救,最后才勉強撿回了一條命,被貶為民,終天順一朝不曾起復。
朱祁鈺等待的答案落了下來,直刺痛著的,極冰冷著的宛若一根根針扎一般落入骨髓的痛楚。
是啊,當他失敗了,他所努力過的一切都將是一場荒謬的笑話。
就像他沒辦法容忍朝堂上始終暗流涌動,逼迫著他遵循著所謂“孝悌之道”,始終對于朱祁鎮這個舊主帶著點不切實際的念念不忘的勢力。
朱祁鎮一旦復辟,就沒辦法容忍下朱祁鈺八年來培養起來的,所有的政治勢力。
這是他不得不爭的局勢,一旦坐上皇位之后就沒辦法避讓開的死局。
他收回落在天幕上的目光,平視著眼前的群臣有王文一般早有定論的,有陳循高谷一般一時無措的,有王直胡灐一般閉目不語的。
以及突然被后世的劇透撕破了理想,愣神住的商輅,和望著一朝血流成河,就算知曉自己身亡也不曾驚懼,眼下卻失神了的于謙。
這些人的當中,又有多少能與他同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