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的恥辱又一次被掀開了傷口,怒火上涌著,被昔日輕蔑的庶弟鄙夷的憤怒,和多年囚禁的憤恨齊齊地在他內心翻涌。朱祁鎮雙目赤紅著朝他搶先襲來,卻被朱祁鈺輕松地抵擋住了攻擊。
“太慢了啊,皇兄。”
他的語調依舊是和煦地,好像只是兄弟二人在切磋比武一樣,可是動作卻是毫不猶豫地果斷和利落。
“咚”地一聲,是朱祁鎮整個人被他摔到地上的聲音。而朱祁鈺注視著他痛苦地咳嗽起來,回想的是幾年前天幕上重病纏身,最后被宦官縊死的自己。
如果他不殺了朱祁鎮,那么恐怕有一天依舊會重蹈覆轍的吧。
“我想過很多次,什么時候殺你,要怎么殺了你。”
他伸出手去,機敏體貼的廠公將早就準備好的布帛恭敬地遞到他的掌心。
“而當這一天終于來臨,我竟然沒覺得有多么欣喜。”
他對著朱祁鎮驚恐的眼神,和掙扎反抗的手足,在舒良替他控制住了對面的動作的時候,輕巧卻不容置疑地將布帛纏上了朱祁鎮的脖頸。
“不是因為我和你之間還存在著什么從來就虛無縹緲的感情,我只是為大明的江山社稷而痛心。”
“大明的百姓簡直倒了八輩子霉,才碰上了個你啊。”
他手上用力。
“下去還債吧,朱祁鎮。”
景泰四年,帝遣使祭土木堡戰死官兵。上皇聞之,愧而自縊,留遺詔曰
“朕在位十有四年,薄德匪躬,上邀天罪,四方禍起,信重奸臣。以至土木潰敗,身陷瓦剌,虜賊直逼京師,而朕不能自盡以謝天下。此皆朕之過也朕無面目見祖宗于地下,以發覆面而死,加以惡謚,以示后世兒孫,務以江山社稷為重”
帝聞大兄皇帝崩,泣而輟朝,強遵遺詔,上惡謚戾。憐上皇宮妃幼子,命廢殉葬,成定制。
朱祁鈺慢步走出了宮殿的大門,望著此刻被晚霞染紅的天際。極艷麗的紅,仿佛是方才朱祁鎮口中流出的鮮血一般的猩紅。
“舒良啊。”
他冷不丁喊起身后沉默的內宦的名字,轉過身去看著他的身影。
“這下我們都成亂臣賊子了。”
舒良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奴婢有罪,不該讓陛下臟了手。”
哪怕朱祁鈺現在讓他去死,好方便封口,恐怕這位廠公都會去做的吧。
可是朱祁鈺只是搖頭。
“這種事情只應該由朕來做。”
他重又望向了天邊,那輪西沉的紅日。
“這下,如果朕不能名留青史。”
“那就只能做個后世人鄙夷的,弒兄小人了啊。”
他笑著。
世宗當倥傯之時,奉命居攝,旋王大位以系人心,事之權而得其正者也。篤任賢能,勵精政治,強寇深入而宗社安,再造之績良云偉矣。至于紹仁宣之治,罷宮妃殉葬,則盛德之事可法后世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