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小鶴遂的后續,是斑斕的人生底色逐漸被涂黑小朋友們不再和他玩耍,因為大人們都警告自己小孩不準和小鶴遂玩,說上梁不正下梁歪。被集體孤立的小鶴遂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不愛笑、最后變成臉上永遠掛著一副超脫年齡的表情,成熟又冷漠。
周念聽完這個故事,心口像是被人覆上一塊吸滿水的棉花,濕冷厚重得讓她難以維系心臟跳動。
她沉默著,良久都沒說話。
羅強本來還想再和她聊會,卻又接到羅母催他回家吃中飯的電話,只好作罷,和周念說了個拜拜后匆匆回了家。
周念獨自坐了會后,繼續把畫具收好,合上箱子,再把畫板背在肩上站了起來。
離開時,周念沒帶走那包藥,而是把它留在了鶴遂家的門檻上。
希望他能用得上。
晚上周念躺在床上,窗外是墨色漫漶的天空。
她一動不動地躺著,卻怎么也睡不著,思緒雜七亂八地翻飛,想到小鶴遂的故事,又想到在窄弄里廝殺的鶴遂。
有關于鶴遂的畫面像一張又一張膠片,不斷在周念腦海里顯影,其中也包括她靠近他懷里的那一幕,和嘴唇擦過他喉結的那一幕。
鼻息間仿佛充斥著白色舒膚佳的味道。
惹得周念臉上一燥。
下一秒,她嘩地將被子拉過頭頂,把自己捂個嚴實。
所有情緒都藏在被子里。
生活里總有些陰差陽錯,像兩根已經完全錯開的齒鏈,被暗處的手輕輕一挑弄,就會重新絞合在一起,成鎖成網都會變得順理成章。
這種陰差陽錯,也適用于周念給鶴遂買的那包藥,那包明明已經被無情拒絕掉的藥,還是被用在了鶴遂的傷口上。
拋開冥冥定數不談的話,純粹是巧合。
晚十點,宋敏桃結束一天的忙碌,關了按摩店的門回家。
進家門時被門檻上的東西絆了一下。
宋敏桃掏出手機打燈,看見是一個打著蝴蝶結的塑料袋,里面有碘伏和繃帶,和一盒頭孢。
不曉得是誰放家門口的,宋敏桃還是撿起那包藥,準備回家問問鶴遂。
二樓的臥室。
屋內陳設簡單,床,衣柜,一套桌椅,只有這些,東西過少的緣故,把三十平的面積襯得寬敞。
西北角位置有個小的衛生間。
宋敏桃在外面敲門“阿遂,睡了沒”
鶴遂站在小桌前剛接完一個電話,放下手機淡淡應道“還沒。”
“那我進來了哦”
“嗯。”
門被推開,屋內光線照在宋敏桃美麗的臉上。
宋敏桃是個美人,不難看出歲月刀往她身上砍的時候已盡可能地收了力,年近四十的她仍有一頭茂密烏黑的頭發,明艷含水的雙眸,色澤紅潤的唇。
當她笑起來時,會讓人如沐春風般覺得舒服。
宋敏桃走進房間,來到鶴遂所坐的桌邊“這藥是你的嗎。”
她把塑料袋遞出去。
鶴遂還在看手機,聞聲抬眼,冷淡地掃一眼袋子里的藥“不是。”
宋敏桃疑惑“那怎么在家門口放著”
女生瘦弱的模樣在腦際閃過,鶴遂收回思緒,語調平淡“不知道。”
這時候,宋敏桃注意到鶴遂受傷的右手,他洗完澡后還沒重新包傷口,掌心里的銳傷看著很嚇人。
尤其傷口沾了水,皮肉失去原本該有的血潤色,呈現出被泡發的丑陋模樣。
“呀,你這手”宋敏桃心疼地拉起鶴遂的手,看了又看,“你這死孩子又和誰打架了。”
“沒事。”
“還在嘴硬是不是”
鶴遂微抿薄唇,沒說話。
宋敏桃拆開藥袋子的蝴蝶結,從里面拿出碘伏和繃帶“你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