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消毒水味道厚重的病房里,周念感覺呼吸變得輕緩,她和鶴遂的對視還在繼續,他的眸子是那么深邃,似乎有種審透靈魂的魔力。
周念被盯得原形敗露。她承認,自己逐秒放緩的呼吸,才不是因為消毒水味太重。
沉默在瘋長。
鶴遂一直沒有移開目光,周念開始不自在,被一個男生一直盯著,讓臉皮本來就薄的她很難為情,何況鶴遂的目光本就格外清冷深邃。
須臾后,周念敗下陣來,兀自將目光移開,卻又不知道將目光如何安放。她看一眼滴壺,看一眼剝裂的墻皮,看一眼半掩的病房
。
她游移的目光到處落,就是不敢再往鶴遂臉上落。
外邊曙光半露的天空漸漸亮起來。周念索性把臉轉向窗外,把后腦勺留給鶴遂。等呼吸漸漸恢復正常,周念才開口打破沉默,聲音清軟“那個你的傷口還疼得厲害嗎。”
無人回答。
一秒。
兩秒,
三秒。
他還是老樣子,不愛搭理人,冷漠至極。
周念無聲地嘆出一口氣,心里無端有點失落。就在這時,寂靜病房里突然響起鶴遂的聲音“還好。”他的嗓音很嘶啞,沉得像鐘,不算很疼。
失落感瞬間煙消云散,周念忍不住,微微抿唇一笑。還好她現在背對著鶴遂,他看不見她在偷笑。
周念還想再問鶴遂一些什么,比如昨晚的具體情況,比如他和肖護間有沒有私仇,再比如想問的很多,但她最后什么都沒有問,只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在回應他。
病房里再次安靜下來。
這次,先開口打破沉默的卻是鶴遂“周念,你看誰家有禮貌的乖孩子和人說話的時候不看人,拿個后腦殼對著人。”周念他早就醒了,而且聽到了她和宋敏桃的對話。有禮貌的乖孩子,正是宋敏桃剛剛夸過她的話。
鶴遂在調侃她。
周念的耳朵和臉頰都染上一層薄薄櫻粉色,全都是因為鶴遂一句對他來說無關痛癢的調侃。她有些急了,破罐子破摔般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后,周念又有些底氣不足,聲音微弱地控訴“你這人怎么這樣,醒了不睜眼,偷
聽別人說話。”
鶴遂沒反駁,蒼白的俊臉平靜無比,黑眸始終深邃。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的性格本就陰郁寡言,不喜爭辯,還是因為他純粹只是想讓周念把臉轉回來對著他,既然目的已經達到,就不需要再多說什么。
原因到底是哪個,實難深究。
“你聽到多少”周念向鶴遂發問。
雖說鶴遂嗓子是啞的,但他說話時的慵懶腔調不變,從我媽說你營養不良,還嚴重貧血那里。周念當場噎住。那不就是從一開始他就是醒的嗎。
周念一直都不想讓人知道,她有貧血和營養不良的問題。因為說不定更近一步,就會發現她催吐的秘密。如果被人發現,被人發現后再告訴冉銀,那她的世界一定會開始坍塌。
可是現在已經有兩個人知道。
鶴遂和他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