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起風了。
風意涼猛,周念卻不覺得冷,她身上穿著件鶴遂的黑色衛衣,將她的體溫保護得剛剛好。如她所說,她今天心情相當不錯,即便是個如此糟糕的天氣。
到家以后,周念先回房間洗澡換了身干凈衣服,再把臟的衣褲放進洗衣機里清洗。衣服不敢晾在院子里,周念就把衣服晾在了堂屋里面。其中也包括鶴遂的那件黑色衛衣。
午飯時間,周念還是去叫莫奈一起吃的。飯桌上,莫奈突然問她“周念,你有沒有聽說那件事。”“什么。”“那個鶴遂被人捅了。”
周念緩慢咀嚼的動作一頓,她搖搖頭表示沒聽說。
莫奈又說“我早上陪奶奶去菜市場買菜聽說的。聽說他就是在自家門口被捅的,有人去看了,現在地上都好大一攤血,聽著就嚇人。
周念輕輕嗯一聲,別的沒多說什么。
“我還聽說,當時是有個女生打的120,但不知道是誰。莫親感嘆了一聲,“還好有那個女生,不然鶴遂肯定沒命了。”
周念心里暗暗慶幸,還好,還好她昨晚經過那個小巷,不然鶴遂就沒命了
。
吃完飯,和莫奈一起在廚房洗碗。
周念一直說不用,莫奈卻非要堅持和她一起洗我已經免費蹭飯了,不幫著洗洗碗的話,真的很不好意思。周念只能說“好吧,我們一塊洗。
兩人一起站在灶臺旁邊的洗手池前,一個負責洗,一個負責清。閑談間隙,周念問“京佛是什么樣的”
“嗯”莫奈想了想,說“一座很繁華的大城市,人多車多,但總覺得少了點人間煙火味,不如花楹鎮。”
喔。
“周念,你以后也可以去京佛玩的,京佛還是不錯的。”莫奈說。“好呀。”周念溫溫柔一笑。
后來,二十二歲的周念身至京佛,卻從沒有哪一刻覺得京佛不錯。一瞬間也沒有。她覺得京佛這座城市簡直糟透了,冷漠透頂,讓她覺得惡心。
送走莫奈后,周念邁著輕快的步伐上樓,到畫室里去準備工具。她沒有心思午睡,強行睡也睡不著,她只想準備好東西就到鎮醫院去。
畫室里有一個置放畫具的架子,八層高的設計,層間距足夠寬,上面有條不亂地擺放著多種畫具,畫板,橡皮,調色板,畫紙,畫筆。畫筆也分很多種,畫素描的鉛筆,畫國畫的毛筆,畫油畫的油畫筆。其中每一種畫筆的中間門道可不少,鉛筆就有2h、hb、
b、2b、3b、4b很多種,油畫筆也分豬鬃,狼毫和化纖等等。
周念到畫具架前,開始精挑細選起來。不論是在家畫畫還是出門寫生,她都沒有用這么長的時間挑選過畫具。她選了三支最趁手的油畫筆,一支平頭狼毫的,一支尼龍尖頭的,一支勾線的。另外的還有一個板刷。
周念拿來一個畫箱式的畫架,往里面放筆,放最貴的一組顏料,以及調色板,調色油等工具,直到把箱子裝得滿滿當當的。收拾妥當后,周念背上畫板,提著畫具箱離開畫室。
出門時還沒有下雨,天卻更加發黃陰沉。周念覺得這雨始終要落的,所以也沒忘帶上一把雨傘。到鎮上醫院的時候,已經一點半。
中午的醫院里人少安靜,周念走進住院樓,注意到電梯樓層在顯示上行,她懶得等,拐進安全通道里走樓梯。拎著巨重一個畫具箱,周念身上還背著塊板子,一口氣爬上四樓都讓她累得
氣喘吁吁。太累了,要不是早上才輸過營養液,她覺得自己又得量倒。
病房里,護士剛剛給鶴遂掛上一組新的藥水。他蒼白的手臂搭在床沿,手背上扎著針,針頭連接著的青色血管十分清晰。門口傳來溫吞的腳步聲,他下意識轉頭看向門口。
門打開,周念嬌弱的身子出現在他視線里。她穿著一條潔白連衣裙,方領,喇叭袖,伸出裙擺的兩條小腿和他胳膊一樣粗。她提著個畫具箱慢吞吞地走進來,小臉累得通紅。她的手是那么小,碩大的畫具箱墜在她的手里,鶴遂懷疑她的胳膊隨時會斷。周念一進病房,就發現鶴遂在看著自己,她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注意到鶴遂還了病床。他現在躺在靠窗的那張病床上,就是她早上躺過的那一張。“你怎么換病床了。”周念到病房中間,把畫具箱放在地上。“空氣好。”鶴遂看向窗外淡淡道。
“可是馬上要下雨了。”
“”鶴遂不理她。
周念取下肩上的畫板,放在畫具箱上,轉身去把病房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