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好”鶴遂冷笑一聲,“為你不足八十斤的體重好為你一身的骨頭好”
他不屑至極地嘲諷“還安心,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如果父母需要考試才能當父母的話,那很多父母大概是沒有資格成為父母的。
像張愛玲說的那般,有時候不生也是一種善良。
在鶴遂看來,周念是住在牢籠中的人,牢籠是她母親用扭曲的愛和變態的掌控欲親手制作的。
周念長久被困其中,孤棲獨處,已經完全喪失掉自我的意識,從而難受控制地走上了一條病態的自毀之路,她甚至意識不到自己在自毀,而是病態地覺得她催吐是在報復,在反抗,然而受傷的只有她自己。
鶴遂緩緩在她面前蹲下,改為仰視她的姿勢,也許這樣會讓交流變得更容易一些。
他的手肘搭在膝蓋上,長指在她的膝蓋前方自然垂著。
“周念,你聽著。”他看著她的眼睛,嗓音低沉且認真,“你要學會刺向你媽媽的阿喀琉斯之踵。”
“”
周念眼神一凝,帶點鼻音地吶吶問“什么是阿喀琉斯之踵。”
隨后,鶴遂給她講了一個小故事。
他告訴她,阿喀琉斯是一個刀槍不入的英雄,唯一的弱點就是在腳后跟,是因為他在出生時被母親提著腳后跟泡進冥河,全身堅不可摧,只有沒泡到的腳后跟除外。如果想殺死阿喀琉斯,那就攻擊他的腳后跟就可以,后來,阿喀琉斯也果然在一場戰役中,被一支箭射中腳后跟而死。
所以阿喀琉斯之踵的意思,就是代表再強大的敵人也有弱點,而且是唯一致命的弱點
。
周念很沒信心地輕聲說“我不知道我媽的弱點在哪里。”
在她的世界里,
,
她毫無反抗之力,唯有順從才能免受磨難。
鶴遂冷靜地分析“你媽掌控欲那么強,你嘗試脫離掌控就是在攻擊她的阿喀琉斯之踵。你不想吃東西的時候,你就不吃,拿出強硬的態度來,不要怕,你害怕的后果就是再一次的妥協,明白”
“”
一想到要反抗冉銀,要當著冉銀的面對食物說不,周念就怕得直哆嗦,她的手指都在發抖“我,我可以嗎”
下一秒。
冷白色的大手覆在她的手上,指溫交換的那一秒,他對她說“你不試試,就永遠都不可以。”
周念低眼,看著他覆在她手上的那只大手,骨瘦有力,好像在源源不斷地給予她能量,讓她有勇氣去進行一場盛大的反抗。
她猶豫了兩秒,迅速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反客為主,一把攥緊了他的手指。
鶴遂被她的舉動惹得明顯一怔。
他看一眼被她緊握的手指,又看一眼她,最后深沉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凝定。
這是周念的回應,她沒有說話,但她卻清楚地告訴了鶴遂她會去做的,她會拿起武器,刺向冉銀的阿克琉斯之踵。
緊握的手指,發紅的雙眼,顫抖的靈魂,都讓這個雨天變得意義非凡。
也是在這一天。
周念畫了一幅名為微光的畫。
她畫的是鶴遂坐在下雨窗前的背影,外面是連綿陰雨,灰暗天空,卻偏偏有一縷微光落下,抽象又具象,靈氣滿得想要從畫里溢出來。
畫到尾聲時,鶴遂突然開口“周念,你昨天答應了我一個要求。”
周念畫筆一頓“你想到要提什么要求了嗎。”
“想到了。”
“你要什么”周念問。
少年深沉的目光,越過畫架,直直投到周念臉上。
四目相接,空氣靜謐。
周念看見他的薄唇微勾,懶散的淺笑讓他俊臉格外耀眼,他的嗓音低沉悅耳,一字一頓地看著她的眼睛說
“我要你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