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護士們的談話,周念得知,鶴遂是在花園里不小心散步時摔了一跤,手掌按在一塊隱在草坪里的碎玻璃上,掌心被劃了老長一道口子,流了不少血。
周念靠近,透過肩與肩的縫隙,看見坐在治療臺前的鶴遂。
他背對門口坐著,右手放在臺上,護士正在用鑷子幫他挑出血肉里的玻璃碴子。
那的確是很長一道口子,橫著貫穿整個掌心。
血流得整只手都是。
周念默默等著,她看見護士用雙氧水淋他傷口時,他一點沒有反應都沒有,反倒是聽見旁邊的護士發出了倒吸涼氣的聲音。
護士替他包好傷口,鶴遂站起來,說“麻煩了。”
護士笑瞇瞇地說“沒關系的,但是你要多小心呀,別沾水。”
“嗯。”
鶴遂轉身的瞬間,與門外的周念對上視線。
周念握著手機的指緩緩收緊,定定望他,喉間變得越來越緊。
他神色淡漠地收回視線,抬腳往外走。
護士們紛紛散開給他讓路。
就在他要擦肩而過的瞬間,周念叫住他“鶴遂,我們談談。”
尾音里是藏不住的顫抖。
鶴遂頓住腳步,肩膀與她在同一條線上,他轉頭,看見周念瘦而蒼白的側臉,懶聲問
“在這兒”
周念深深呼吸一口氣“你選地方。”
鶴遂撤回目光,單手插進病號褲里,姿態散漫地朝著活動區的方向走去。
周念跟了上去。
她在進音樂理療室前,回頭對莫奈說“你就在外面等我吧。”
莫奈點了點頭“我等你。”
近段時間,這間音樂理療室是鶴遂專用的,他會在這里上小提琴課。
推開門,看見里面的寬敞明亮。
有一架披著深紫色罩布的鋼琴,旁邊擺著留聲機,留聲機旁是幾件小的銅擺件。
對面則擺著幾張按摩床,每張按摩床配著智能屏外搭一副耳機,可以一邊按摩一
邊聽歌。
周念將門關上,不想談話時被打擾,便順手將門反鎖。
理療室內安靜無比。
沒有開窗,空氣的流動都顯得異常緩慢,窗簾半攏,惹得光線呈出逆反般的昏暗感。
鶴遂到鋼琴前坐下,隨手掀開有些積灰的罩布,他摩挲了下手指,摒掉沾上的灰塵。
周念來到鋼琴旁邊,站定。
她看著他,開門見山地問“為什么打錢給我”
“很抱歉沒給你時間考慮。”他隨意地按了一個鍵,清脆的琴音響起,“我只是不想被解狗搶先一步,他比狗皮膏藥還難纏。與其和他掰扯,還是和你做買賣更方便。”
今天爆出來的熱搜,會讓解渤騰更加堅定,周念手里一定會有他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再找上她。
很顯然,鶴遂也想到這一點,所以搶先一步打錢給周念,要她刪除照片。
周念很輕地笑了下,說“按照你如今在娛樂圈的量級,就算照片曝光應該對你也沒什么影響,何必這么急切地想要我刪掉照片”
她故意頓了下,語氣變得尋味,“鶴遂,難道說你在心虛嗎”
鶴遂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笑話,低笑出聲,胸腔微微顫著,笑過后他說“不至于到心虛的地步,我也不是怕,只是我這人呢,很怕麻煩,單純地想少點麻煩而已。”
周念又陷進自耗的怪圈里,小臉慘白,哽咽著問“我想知道,你難道對我就沒有一絲愧疚你就這么心安理得”
“怎么會。”
鶴遂沒抬頭看她一眼,自顧自地在黑白琴鍵上彈了一段旋律,“你現在這樣,我還真有點抱歉。”
他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說著最刺人心窩的話。
每個字都讓周念覺得窒息。
聽見她克制不住的啜泣聲,鶴遂緩緩抬頭,眼里是比窗外夜色更稠的黑,他淡淡開口
“抱歉給不了你想要的答案,以及你想要重溫舊情的需求。”
“我能給的便只有錢。”
“要是嫌三千萬少,我可以再讓助理多給你轉一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