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反感,鶴遂不動聲色地放輕腳步走過去,輕輕把輪椅挪到她的手能夠到的地方。
周念一下就摸到了輪椅扶手。
今天的輪椅似乎比往日放得離床邊更近,讓她更容易碰到。
她動作緩慢地下床,準備坐上輪椅。
鶴遂靜靜地站在輪椅后方,注意到輪椅的剎車扳手沒有放下,他怕她上輪椅時輪子打滑,就用一只手緊緊握住后把手穩著。
周念穩穩地坐上輪椅。
等她坐好后,他松開把手,看她前進鍵往廁所方向去,他也跟了上去,在門口等著。
周念在洗漱時,不停在想,他為什么會突然回來找她
大半個月前,他在奧斯卡頒獎典禮上突然消失,然后再次現身竟然在她的臥室里。
顯得格外突然且撲朔迷離。
只是不管他這次突然回來找她的原因是什么,她都不愿意和他再有任何交集,希望他盡快離開,別來打擾她的生活和已經落定在沼澤里的靈魂。
周念洗漱完以后,操作輪椅出了衛生間。
她停在衛生間門口,耳朵動了動,仔細凝神聽著房間里的動靜。
安靜里突然響起男人沉郁的嗓音“我沒走
。”
方位就在她的正前方。
周念臉上立馬露出失望的表情,她抿抿唇,操作著輪椅出臥室。
鶴遂忽略掉她眉心的不耐煩,立馬抬腳跟了上去。
家里樓梯進行過改造,改為一半樓梯,一半緩坡,這樣可以讓周念使用輪椅更加方便。
她坐在輪椅上,沿著緩坡下樓。
院子里,冉銀正好在給院子里的果蔬澆水,聽見動靜,她回頭看見從堂屋里出來的周念,還有跟在她后方的鶴遂。
她一下就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場景。
昨晚夜已經很深。
整個小鎮都陷進沉睡的寂靜前奏里,路上已經沒有人影。
她在堂屋里滅掉燃著的香,準備上樓睡覺,突然聽見院中傳來敲門聲。
敲門聲無比急促,暗示著來人心境的混亂和心切。
“誰這么缺心眼子,大半夜這樣敲門”她一邊罵著,一邊匆匆朝外走去開門。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看清來人的臉孔時,她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震驚從她的眼睛里跑出來。
“怎么會是你”她無比震驚地問。
出現在門口居然是鶴遂,男人穿著一件黑色襯衣,冷白臉孔上有著深深的倦怠,他看上去風塵仆仆,像從很遙遠的地方趕來。
此刻,他正扶著一旁的墻喘息,寬肩微微坍著,胸口線條劇烈地起伏著。
男人喘著大氣,說“我要見她。”
“不可能。”
她想都沒想,一口拒絕,“我不會再讓你傷害七斤。”
鶴遂沒有作任何解釋,只是瞧著冉銀的黑眸里迸發出冽寒,沉沉道“我不是在求你讓我見她,而是在通知你我要見她,立刻就要。”
“”
冉銀只覺得眼前男人和在精神病院時給人的感覺大不相同,他好像變了,氣質都不盡相同。
又好像沒變,他還是幾年前印象中的那條瘋狗。
冉銀一手扶門,用身體擋住唯一的入口,皮笑肉不笑地說“要是我不接受你的通知呢”
“你沒有不接受的資格。”
他微微低頭,薄唇帶出一絲惡劣的笑,“如果你不想蜱蟲殺夫騙保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就馬上讓我進去。”
這一瞬間,冉銀才真正地確信
當年南水街的那條瘋狗,回來了。
更讓冉銀驚愕地是,他居然會知道周盡商的事情,他必然不是剛剛得知的,而是早就知情。
也就是說,四年前他就知道。
也就是說,四年前周念要和他逃跑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
在她晃神之際,男人已經撥開她擋門的手,大步流星地朝院中走去。
走著走著,他跑了起來。
夜色里,他朝她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