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傲慢的語氣,不會是第二個人。
怪不得其他人格都討厭沈拂南,這人骨子里透出的傲慢自負,又帶著自從存在起就有的冷漠,真叫人不舒服。
衛生間里。
鶴遂望著被熱氣蒙上一層白的鏡面,久久沒有開口。
瞳孔漲縮的一瞬間,人格轉換。
沈拂南雙手撐在盥洗臺上,五指屈出漂亮的起伏,他逼近鏡子,與鏡子里的另一個人對視“別忘了我們的賭約,你沒多少時間了。”
頓兩秒。
鶴遂出現,他分毫不讓,身上壓不住的野勁竄出來。
男人逼得更近,對著鏡子中的沈拂南沉沉開口“你急什么不還有一個月。”
時限三月的賭約。
已經進入最后的三十日倒計時。
沈拂南傲慢地冷笑一聲“我賭你輸,我賭她不愛你。”
鶴遂沉默。
過了會兒,他也跟著笑,笑得更加漫不經心。
沈拂南不緊不慢地說“希望你能信守承諾,別像當初不去她等你的火車站一樣,對我食言。”
這人真懂拿刀往人軟處上捅。
哪里最痛捅哪里,哪里最敏感就偏要提。
沈拂南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冷硬耳光,不留情面地甩在鶴遂的臉上。
鶴遂的眸子明顯暗了下,氤氳水霧在眼底融成不易察覺的涼。
“你這么有自信”鶴遂眉梢揚起來,瞇著眼笑得涼薄,“那我就賭我贏,賭你”
頓住,臉上笑意更盛,“死在這個夏天。”
“”
下一次人格轉換成功時,沈拂南的喉結明顯滾動了下,絕佳的演技讓他看上去無比鎮定自若。
“少得意。”他對鶴遂說,“別看她現在恢復五感,又愿意重新開始畫畫,但她只是想要開始新的生活而已,完全與你無關。”
鏡面霧氣更重,開始凝了水珠往下滑。
男人的臉孔被蜿蜒水跡切割成兩半,陰刻笑著“她不會成為你的女人。”
鶴遂伸手探鏡,把罩在臉上的那一團霧面抹凈,讓兩張臉龐合二為一,嗓音低沉而緩
“她不用成為我的女人,只用成為她自己。”
“周念就只是周念,獨一無二的周念。”
門外,周念說不清是從聽到的哪一句開始,內心掀起一場浪潮。
她飄在潮浪里,覺得眼前蒙了層水汽。
這注定是一個被感動治愈的夜晚。
鶴遂開門出來時,看見外邊的周念,有些驚訝“你還沒睡”
周念搖了搖頭。
他的手伸了過來,摸摸她的眼角“怎么要哭了”
周念還是搖頭,什么也不說。
憋了半晌,她才憋出一句“三月賭約”
鶴遂眼底坦蕩蕩“你聽到了。”
用的是陳訴句。
周念抬起頭,看他身后的水霧飄出來,模糊他的面目,她看得并不分明,話倒是問得明白“所以你們的賭注是什么”
任何一個能被稱為賭的約必然有下注。
或大或小,小至一粒米,大至決生死,是滿囊而歸還是敗命而去
所以賭注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