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這樣,更是因為另一件事。
“若是傷好些了,就跟我來,我有話要與你說。”梁婉亭道“你昏迷的一天一夜里,眉頭一直皺著念叨著你爹和公主的名字,若是知道你這般痛苦,我應當早些告訴你。”
季容妗蜷了蜷手指,緩緩起身跟上,她心中砰砰直跳,有種近乎詭異的直覺。
梁婉亭要說的,或許便是公主曾經隱瞞她的事。
日暮漸沉,季容妗跟在梁婉亭身后到了她房間。
光束下灰塵漂浮,季容妗看著梁婉亭從床下拿出一幅畫,她神情眷戀,細細看了片刻,才將它遞到季容妗手上。
季容妗遲疑著接過,畫上女人正是年輕時的梁婉亭,這幅畫,是先前季太傅留給她的。
時隔多年,她再次拿到了這幅畫,腦海里便回想起那場戰役,不免有些熱淚盈眶,她將情緒吞咽下肚,看向梁婉亭“這是”
“你摸一摸那畫紙。”
季容妗看著梁婉亭的神色,電光火石間明白過來什么,立即朝著畫中央摸去。
果不其然,畫紙中央有一塊厚度比之旁出要厚上一些,若不仔細,這點差別不太能分辨出來。
季容妗細細摸著這東西的形狀,猜測這里邊夾著的應當是季太傅留給她的書信。
難怪,難怪當時上戰場前季太傅將這副畫交給她,反復囑托她沒事拜一拜,看一看。
可惜,她從未放在心上。
季容妗將目光看向梁婉亭,略有幾分猶疑,梁婉亭卻道“裁開吧,你爹留下這畫的目的,就是這個用途。”
她話雖然這么說,但季容妗在將畫裁開時,還是小心翼翼盡量地避免將季太傅留下的筆墨刮破,梁婉亭將她的動作看在眼中,目光中多了幾分暖
意。
不多時,季容妗便將那張紙拿了出來。
泛黃的信紙,上面的墨跡已然變灰,但字跡顯然是季太傅留下的。
信紙不大,上邊的話卻是密密麻麻。
致吾女汝拿此信時,為父應當已經死了,莫要怪罪旁人,這是為父自己的選擇。為父一生倔強要強,為此不惜葬送了汝的一生。為父甚后悔,但木已成舟,若汝能活著從戰場歸來,為父只希望汝余生安康喜樂為父愧為人父,人夫,代吾照顧好汝母。
最后落得一行小字,季沙鴻絕筆。
季容妗一個字一個字將這封信看完,再抬頭時,已然淚流滿面。
梁婉亭輕嘆“這封信,應當是他很久之前便寫好了的,有些事,信上應當沒有寫到。”
她上前一步,抬首神色溫柔地擦去眼前少女的淚珠,輕聲道“你爹的死,是娘親自動的手。”
“當年,公主欲用你爹的死引蛇出洞,只是當時計劃的,是讓你爹假死。”梁婉亭輕輕拂著她面頰,神色悠遠,仿佛回到了當年。
“公主已經為他找好替身,讓她身邊那人給那死囚削骨易容,也為你爹找了暫時藏身的地方,只是啊”梁婉亭鼻尖發酸,道“先前你被寧王設計擄走那次,你爹知道了寧王手中也有一個易容高手。”
“寧王疑心重,你爹深知這次行動的重要,所以便堅持親自上。”梁婉亭說著,咬著牙罵道“他這一輩子都倔得很,從不聽旁人的話,一開始還瞞著我,后來在我的逼問下才告訴我,他準備自己親自赴死。”
“我改變不了他的主意,便答應他,在最后親自送他一程。”梁婉亭眼中的淚落下來,又被她擦去“那時我既恨你爹死腦筋,又埋怨公主為何要將這件事告訴他,所以我那時并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你,相反,我私心希望你遠離她,我不想你與她在一起”
季容妗看著眼前女子痛苦的眉眼,鼻子也跟著酸了些。
“只不過現在我想明白了,或許我早該明白的,這是你爹自己的選擇,公主身為一國之首,她做的已經仁至義盡了。”
“我也有過愛人,所以知道愛人在自己眼前死去是怎樣的痛苦,或許想看公主經歷過我所經歷的,也是我答應國師計劃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