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是大乾歷史上最為灰暗的一段時間。九州大地一片瘡痍,血色染紅晚霞,陰風悲泣殘垣。
季太傅目光遙遠,似乎穿破眼前的虛空,回到了那段時間,平靜的表情逐漸變得沉痛:“所以夫人,這樣的歷史不能重演。”
季母抽回自己的手:“季沙鴻,你是不是要死了?”
季太傅沉痛的表情一頓,蜷了蜷手指,喉頭有些發干,他知道自己騙不過她,可如今這么直白地面對這個話題,除了不舍外,他竟愧疚的說不出話來。
“是。”他閉了閉眼,干澀道:“對不起,阿亭,我……”
“你去吧。”
季沙鴻一怔,抬起頭看她。
梁婉亭表情平靜,側過臉看向原處:“若是以你一人之死能救的了整個大乾,我不會攔著你,這是你為人臣子該做的,只是我不能跟著你一塊去死。”
季太傅與季母感情十分要好,在做出這個決定前,季太傅也曾想過她會與自己一同離去,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不敢與她說,獨活對兩人中的誰而言,都是殘忍的。
“你為了一己之私已經讓矜兒苦了前半輩子,我不能也自私地隨你去,讓她后半輩子也在痛苦中度過。”季母輕嘆道:“你去吧,我會帶著矜兒好好生活。”
“阿亭。”季太傅眼眶濕潤,落下淚來,將季母攬在懷中:“對不起。”
人們常常覺得選擇死亡的人更勇敢,可季太傅卻覺得,選擇活下去的人才最為勇敢。
死亡只痛苦那一時,可活著的人卻要用余生去接受這一場漫長的凌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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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后的一個早晨,季容矜一行人終于到了乾楚邊際之城平楚城。
隔著一段路,季容矜便看見了一干等待的人影。站在最前方的穿著銀甲,氣勢攝人,正是曾與她見過幾面的林不悔。
而他身側的馬上坐著的,是一個勁瘦英俊的年輕男子,正是林長存,比之去年,他黑了些,也健壯了不少。
原先還有些稚氣的臉,如今已然消去稚氣,多了幾分成熟。
季容矜下馬走到林將軍面前施了個禮:“見過大將軍。”
林不悔輕微地點了下頭,道:“辛苦季大人長途跋涉,如今到了,便好好休息幾日吧。”
季容矜站好:“多謝將軍體恤。”
“嗯。”林不悔說完,將目光看向了她身后的士兵,語氣嚴肅了些:“全軍聽令,休整一日,明日跟著大軍一同操練。”
“是!”
季容矜回眸看去,只見這些士兵一個個精神振奮,聲音洪亮,眼中閃著某種信仰的光。分明先前一個個的還是精神萎靡的模樣,見到林不悔后,恨不得今日便開始訓練。
她收回目光,看向林不悔:“明日我也跟著一同訓練。”
林不悔目光頓了一瞬,只有短短一瞬便恢復正常,頷了頷首道:“在守軍紀的前提下,季大人想做什么都可以。”
言外之意,訓練與否隨她心意。
林長存也因這句話將目光看向了她,上下打量她一眼,又撇開了頭,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嗤。
季容矜對此倒是沒什么反應,一旁的江楠語可就不干了。
她原本對林長存就沒什么好印象,趕了一路的行程又疲憊異常,眼下見著林長存這么嗤季容矜,擼起袖子就要去懟他,被季容矜一把拉回。
江楠語瞪她:“你拉我干嘛?”
季容矜低聲:“咱們剛來,這是人家地盤,收著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