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綰兀地停住手,回想起軍營前那個瀕臨破碎的眼神。
她是不是不該那般說?
衣袖自畫上垂落,掀起一陣微風,沈竹綰撇開眼,掩下眸中那一縷情緒,吩咐道:“傳信給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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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二如言傳信給了影一。
駙馬的事她聽到了,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她本以為公主會很難過,可就近兩日她的表現來看,似乎也與從前沒有多大變化。
每日還是該上朝上朝,該批公務批公務,該做什么便做什么。
似乎并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受到影響。
只除了有一日,影二在匯報完事情時,公主許久未曾下令,直到她疑惑地抬頭看了公主一眼,才聽她言:“知道了。”
可她方才分明是請公主下達指令。
影二只是用余光一掃,便瞧見了公主桌上那張豬頭面具,方才,公主就是看著那張面具,才許久未曾說話。
那張面具,是駙馬遺留的。
三日轉眼便過,這日影二在書房與公主匯報清掃朝中勢力一事的進展時,屋外金喜的聲音傳來:“殿下,影一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
影二的匯報就此中斷,公主沒再讓她繼續說,只將目光看向風塵仆仆趕回來的影一:“找到她了?”
影一“噗通”一聲跪下:“屬下失職,未曾盡到保護好駙馬的職責,導致駙馬尸骨無存,請殿下責罰……”
“本宮不想聽見尸骨無存這個詞。”她將手中的毛筆輕輕擱下,站起身,看著跪在地上的影一,語氣因加重而帶了些冷意:“倘若她真的戰死沙場,一個不能動的人尸.體怎會不見?更何況,她身邊的另外兩人都找到了,獨獨她消失不見?”
還有一句話沈竹綰沒有問出來,許是想給自己留一些幻想的余地。
“公主,是屬下失職。”跪在地上的人說:“屬下欲圖拖住南宮青荇讓駙馬離開,卻不曾想,南宮青荇命人放箭,屬下來不及趕回去,又因分神受傷,昏過去前,只看見駙馬被亂箭穿心……”
亂箭穿心。
沈竹綰心神一晃,面上褪去了幾分血色。
所以她真的死了嗎?
屋內一片死寂,影一垂首想到公主的話,遲疑一瞬,繼續道:“至于駙馬的尸身,屬下猜測,許是被南宮青荇撿了去,昏過去前,屬下曾看見南宮青荇縱馬朝著駙馬的方向而去,并且……”
他頓了頓:“屬下聽聞,南宮青荇極為厭恨駙馬。”
所以,若是季容妗真的死了,尸身很可能被南宮青荇撿了回去。
沈竹綰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動:“若是真的死了,他將人撿回去做什么?”
只有活著的人對如今的楚國來說才更為有用。
影一怔愣抬頭,瞧著公主眼底的幽光,本欲說出口的話,便那般留在了肚中。
若是駙馬真的沒死,這么多日過去,南宮青荇又怎會不借此威脅大乾,更何況,當時大將軍與林公子都在駙馬身邊,南宮青荇若是想借此謀劃什么,又怎會只帶走駙馬一人。
換句話說,他先前推論南宮青荇帶走駙馬的言論或許都是錯的。
更多的可能性是駙馬沒死,或者,有人撿走了她的尸身。
這么淺顯的過程,公主不可能想不到。
可影一抬首看去,只看到了公主殿下滿臉冷肅地下令:“全力搜捕楚國余黨,若有消息通知本宮,本宮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