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奚厭手背上的青筋猛地暴起,鋒利的視線緊緊盯著終云晚看了片刻,再緩緩移到那幾張紙上。最上方的黑色字體清晰刻進眸底。
他漆黑的瞳仁如寒潭一樣幽深冰冷,仿佛要將那幾個字剮下來。
室息般的死寂持續了很久。久到終云晚差點趴在書桌上睡著。
他牙鳥羽般的長睫緩緩眨了下,不明白奚厭為什么沒有動靜,自顧自地去拿男人面前的筆。“那我先簽字啦。”
在他碰到筆的一瞬間,奚厭終于有了反應,騰地從書桌后站起來,陰沉著臉大步朝終云晚走去。
終云晚正在和那支筆較勁,白軟的臉稍微嚴肅地板起,盯著出現重影的筆尖一筆一劃簽自己的名字。
剛寫下一個姓,就被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扣住手腕,硬生生拽離了紙面。
奚厭盯著少年在紙面上認真簽下的那個字,額角的青筋直跳,仿佛在極力忍耐著什么。
終云晚簽字簽到一半被打斷,不滿地撇了撇唇角,還想要掙開奚厭的手,可那只鐵鉗般的大手紋絲不動。
他緊握著筆的手指被輕易掰開,男人將那支筆從他手里抽出,扔到了遠處。
奚厭看到終云晚臉上滿是委屈,語氣責怪地問他“你干嘛”
他沉沉呼出一口氣,竭力克制住心中翻涌的暴戾,低頭緩緩道“你喝醉了,有事明天再說。”不知道是在騙終云晚,還是在騙自己。
“我沒醉。”終云晚推開奚厭的手,想要在書桌上再拿一支筆。
但他被男人禁錮在身前動彈不得,怎么也夠不到那支筆,額頭上急出了一層細汗。
奚厭指骨緊緊扣在終云晚纖細的手腕上,下顎線繃緊。
在今晚之前,終云晚還沒有表現出反常,只是在生他的氣而已,怎么也不至于到離婚的地步。
這份離婚協議書是什么時候準備好的又是因為什么準備的
懷里的少年突然停下了掙扎。
終云晚微微仰著頭,把那幾張紙推到他面前,像是在跟他商量一樣那你看一眼再簽好不好。”
奚厭被他臉上期盼的神情刺痛,咬著后槽牙一字一頓不簽,我不同意。
r這句話對終云晚來說宛如晴天霹靂。他長睫一顫,緊緊咬住了唇。
奚厭明明就不喜歡他,而且在以前就有跟他離婚的打算,為什么現在又不同意了
“可是”終云晚大腦遲緩地運轉,也說不出什么道理來,只訥訥道,“我想跟你離婚。”在這句話說出來后,他看到奚厭眸色猛地沉下,陰冷的神情讓他心里一顫。
下一刻,奚厭拿起那幾張薄薄的紙,修長的指骨抓住紙張兩邊,當著他的面冷冷撕碎。他的雙頰被男人滾燙的大手捏住,沒有溫度的聲音一字一頓,“再提那兩個字試試。”
終云晚呆呆地張著唇,看著眼前如同困獸般兇狠的男人,眼眶一酸。
幾滴眼淚掉在手背上。奚厭手指微滯,像是被燙到一樣松開力度,黑眸里劃過怔然。
但少年的眼淚沒有因此停止,反而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嘩嘩往下落個不停。不知道是因為傷心,還是被他剛才的樣子嚇到了。
那幾滴淚珠仿佛錘在心口。
奚厭心臟陣陣抽痛,像被劃開了一道大口子,汨汪外涌著鮮血。
他閉了閉眼,將心中的暴戾盡數藏起,不想看到終云晚臉上的害怕。再睜開眼時眸里沒了兇狠,只有沉重的呼吸聲暴露內心的不平靜。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為什么要離婚
終云晚長睫被淚水打濕,吸了吸鼻子,說話聲斷斷續續你不喜歡不喜歡他還不肯跟他離婚,哪有這么過分的人。
奚厭心臟痛得連呼吸都困難,臉上卻是面無表情“不喜歡我,那你喜歡誰”
終云晚倏地抬起頭,長睫上還掛著欲墜不墜的淚珠,不可置信地看向男人。他都表現得那么明顯,奚厭竟然還說自己不喜歡他。
心里涌上委屈和憤怒。
終云晚眼睛通紅地瞪著奚厭,這回說話總算順暢了,帶著可憐兮兮的鼻音“就是不喜歡你,其他人都喜歡。”
像小學生吵架一樣幼稚的話,偏偏壓斷了奚厭那根理智的弦。只見男人眼里布滿血絲,額角青筋可怖地跳了跳。
奚厭心里的暴虐不受控制地蔓延。其他人是誰
是今晚宴會上的那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