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前,道恩輕挑地勾了勾珠簾,血珠子搖擺間清音流轉。
“猶抱琵琶半遮面,大珠小珠落玉盤。東方人的美學,果然很有意思。”
房間重歸寂靜。
落日余暉穿過重重迷霧,僅剩的光輝茍延殘喘,一點點殘金灑落純白新娘長裙,裙擺印繡的向日葵頓時栩栩如生。
床畔新娘面向巨大的落地窗,坐姿端正,雙手整齊疊放大腿,紅珠白紗大喜大悲,就像一尊美麗的玩偶。
霧中隱晦的目光正欣賞著,美麗“玩偶”噌地一下起身,一把扯掉頭紗珠簾。
正適合西方女性體格的婚紗緊貼少年的曲線,越發顯出胸腔的劇烈起伏。
蘇長夜推開房門,剛踏出一步,立刻察覺不對勁。
裸、露的肌膚粘上蛛絲質感的東西,緊接著頭頂上方風鈴奏鳴。
鐵器劃過地面的噪音拖拉而至,老博格禮貌詢問“先生,請您吩咐。”
收回試探的手,蘇長夜道“我的衣服呢。”
“8個小時之后就是婚禮,您不需要換回自己的衣服,以后也用不上了。”
“那去準備水和食物,我吃不慣西方菜,就燉個雞湯吧,雞肉不許柴,雞湯不能太肥也不能太清淡。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就砍下一只手謝罪吧。”
“遵命。”
摔上房門,蘇長夜坐回床畔,一邊把玩刀片,一邊等著老博格送上門。
“扣扣”
窗戶響了兩下。
“蘇長夜,開窗。”
珊妮的聲音。
幾縷薄霧流入房間,落地凝成人形。
珊妮提起裙擺,腳尖后點“高塔里的公主閣下,您是否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順便一提,與穿過這件衣服的眾多前妻相比,這婚紗像是為您而生的,不過,它以前是v字領嗎”
當然不是,蘇長夜道“勇士小姐,您能為我做些什么”
“您看起來還缺一只耳環,伸出手來。”
噗嗤一聲,蘇長夜掌心多出一顆柔軟的球體,他瞬間反應過來這是什么東西。
“你”
珊妮道“戴上試試。”
圓潤的球體沒有任何掛鉤,蘇長夜也沒有打過耳洞,但是在他將眼球貼上耳垂的剎那,一種流動的液質貼著耳廓爬向眼尾。
從眼球背面蔓延出來的霧氣接入蘇長夜的眼球,絲絲縷縷涼意浸透右眼,兩者視網膜完成對接的那一瞬間,世界的真貌無所遁形。
想象中的兒童房并不存在,粉紅本該是夢幻甜美的色彩,卻因陳舊和擦不掉的血跡蒙上廉價和詭異。蘇長夜環顧一圈,在放著破舊玩具熊的床頭找到一團白霧。
白霧發出珊妮的聲音“這就是迷霧鎮長壽的秘密嫁接。先把活人祭成霧鬼,再通過嫁接從霧鬼身上各取所需。”
“我送你一只眼睛,作為回報,我希望你能再去一趟地下室。”
“視力并不影響我的行動,地下室也不在我原本的計劃中。”
白霧重新凝聚人形,蘇長夜得見珊妮的現狀。
小女孩體表沒有正常的皮膚,覆蓋一層半透明粘稠質霧狀體,穿一身半新不舊的夏裙,藍底小雛菊,本應是冰雪可愛的裝扮,脖子、手腕暴露的環狀血線卻將這份天真爛漫切割得支離破碎。
珊妮瞪著僅剩的一只眼,嘴巴開開合合,最終一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