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不允許挑食。
梳頭不允許往地上掉落頭發,所以要撿起來。
不允許剩飯,不允許頂撞長輩,見到熟人必須打招呼,不管是否有矛盾,每個月的工資必須上交,要是有想買的東西,必須打報告等到母親審批
家里有無數的規矩,無數的不允許,無數的必須。
劉江琴已經習慣了,她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高中是劉母給她報的文科,完全不顧她自己想讀理。大學是媽媽給她選的護理,大學畢業后也是媽媽給她選擇醫院,讓她去面試上班。
她就像是母親手中的風箏,一直被母親牽著,永遠掙脫不了那個控制自己的手。
上大學那幾年,因為在學校里住校,劉江琴隱隱感覺到自己生活的畸形,她想擺脫母親的控制,可每一次反抗,劉母都要哭訴當年父親是如何對不起她,她又是如何將她一個人拉扯到大,給了她多好的條件,這些年受了多少苦。
“我吃這么
多苦,都是為了你啊你怎么這么不孝順”
不孝順三個大字,就好像一座大山,將劉江琴好不容易挺直的腰板壓垮了。
她想,就這樣吧,反正媽媽愛她。
可是漸漸地,劉江琴意識到,自己好像出問題了。
走在馬路上,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她想走上前去被撞死,想象自己變得血肉模糊的畫面,她竟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暢快。
站在醫院的高樓上,她會突然涌現出一股沖動,想不顧一切跳下去。
其實說不上難過不難過,她的情緒始終很平穩,就像是一潭死水,不起波瀾。
每一天都過著一樣的日子,每一天都好似尋常,在所有人眼里,她還是那個聽話又優秀的劉江琴,年紀輕輕就靠自己的本事在科里當上了護士長,偏偏她的心,生了病。
“媽,你在學校也要管學生,不用天天回家給我做飯。”
“那不行,外面的飯菜哪里有家里的好吃干凈你不是跟人學壞了吧是不是上次你那個女同事她當時還喊你出去喝酒,我看她就不是個好女孩,大晚上的怎么能出去喝酒”
劉母疾言厲色,狠狠訓斥了劉江琴一頓。
劉江琴垂著頭,輕聲說“我以后不會跟她去喝酒了。”
劉母這才偃旗息鼓,吃完午飯,劉母去廚房洗漱碗筷,讓劉江琴去午睡。
劉江琴想要幫忙,卻被推開“你快去午睡,這些事我來干。”
劉江琴垂下眼,回到了自己房間。
怎么能說媽媽不愛她呢她很愛她。
可是,媽媽的愛,讓她太窒息了,就要喘不過氣來。
可是要她反抗,她又覺得沒有那份勇氣。似乎,所有反抗的力氣,都在大學時候用完了,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懦弱的膽小鬼,疲憊地活著,像個行尸走肉。
睡了一個午覺,回到醫院,繼續上班。
玩得最好的同事湊到她面前“江琴,我聽說你家附近開了個超好吃的飯店,我們晚上一起去吃怎么樣”
同事心思細膩,很早就察覺到劉江琴的情緒不對,所以經常會湊過來,拉著她到處玩兒,喝酒發泄,吃好吃的,似乎以為這樣就能讓她開心起來。
劉江琴很感激,她知道同事是想救她。
但她也知道,沒用的,媽媽是她永遠跨不過去的夢魘。
“晚上嗎”劉江琴有些猶豫。
“對呀,”看出她的躊躇,同事笑道,“沒事,我等會讓領導給你媽打個電話,說你晚上加班嘛你媽今晚還要在學校上晚自習,她不會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