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子宵他們玩的游戲叫做畫畫接龍。
在這個游戲里,單數號的玩家負責畫畫,雙數號的玩家猜前面的玩家畫的是什么。
其中,僅有一號玩家拿到的系統詞條,后面玩家都是畫前面玩家給的答案,一個畫一個猜,答案依次傳遞下去,游戲過程中狀況百出,往往傳到最后,和初始詞條沾不上半點關系。
玩家們在游戲中只能看到自己的游戲界面,要等游戲結束后系統復盤,才知道到底從哪里開始歪的樓。
江遲大概給秦晏講了講游戲規則“大家畫得都很爛,所以基本上各玩各的。這個游戲除了官方名字畫畫接龍,還有個流傳更廣的名字,叫做你畫你的,我猜我的。”
秦晏垂眸不語。
他畫畫也很爛,但在江遲心里,季瑜很擅長畫畫。
這是一個巨大的漏洞,如果他一會兒玩游戲的時候畫不好,江遲肯定會懷疑他。
今天在車里,秦晏好幾次想告訴江遲自己不是季瑜,但卻被洪子宵打斷,最終沒能說出口。
主動說和被發現是不一樣的,秦晏本來不覺得身份暴露有什么問題,認錯人的是江遲,他又沒有故意騙人。
可是不知為何,在船上經歷了這短短幾個小時以后,秦晏忽然間不想告訴江遲真相了。
他好像已經習慣和江遲做朋友了。
如果他不是季瑜,江遲就不會照顧他,不會帶他出來玩,更不會和他躺在一張床上,看洪子宵畫精衛填海。
洪子宵不會和秦晏開玩笑,方思折他們不會和秦晏玩劇本殺。
江遲不會把他拉下泳池,不會在洗澡時候和他開玩笑,不會幫他解開腿上的襯衫夾。
頂著季瑜的身份,秦晏體驗到了從未有過的輕松,他第一次有了朋友,玩了許多從前沒玩過游戲。
他可以不顧禮儀,把不愛吃的東西放到江遲碗里;可以放下疏離與矜貴,和江遲的朋友一起開玩笑;還可以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隨便編一段沒有的話裝作是法國哲學家說的。
如果他不是季瑜了,這一切不會再有了。
沒有人會和秦晏做朋友,他們只會畏懼他。
他們忌憚他身后的秦家,仰視他的權勢。
秦晏不想再讓人抬頭看他了。
江遲說會做他最好的朋友,可江遲會跟秦晏做朋友嗎
江遲明明那么討厭那個書里的秦晏。
秦晏心里有一點不舒服,但他不認為這是傷心。
從小,祖父就教育他不可以為別人傷心,為別人而痛苦是蠢貨的行為,蠢貨沒有資格掌管秦家,所以他不可以為任何事傷心。
即便心里這樣想,可惜秦晏還是太年輕了,他雖然能夠在情緒低落時隱藏情緒,但他卻騙不過江遲。
江遲仿佛有著與旁人不同的敏銳神經,專門用來接收秦晏的情緒。
和秦晏對視的瞬間,江遲心頭一顫,感覺秦晏的難過如有實質,沉甸甸地壓過來,怪叫人心疼的。
江遲嚇了一跳“怎么了洪子宵畫的是有點離譜,但這不是魷魚游戲,猜錯了不犯法,你不用這么難過。”
秦晏聲音微冷“我沒有難過,我只是怕輸。”
江遲笑了起來“沒事,拿到題你就畫,看到畫你就猜,好玩的地方在最后復盤,輸贏原本不重要。”
秦晏如遭雷擊。
輸贏怎么可能不重要人活著不就是為了迎接勝利嗎
秦晏呆呆重復“輸贏不重要”
江遲把手機聲音外放,給秦晏看這局游戲的復盤。
洪子宵他們玩的這局游戲,已經從精衛填海猜到夸父逐日最后又到女媧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