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問得最多的,就是江遲就是這段時間去哪兒了,到底怎么從火場中逃出來的。
江遲簡單講了自己怎么跳的窗、怎么被科考船撈上來、怎么去的南極洲,又講了自己怎么獲得了研究員們的信任,怎么跟著補給的直升機到了德國,在德國接受了兩周的脫密期,才在大使館的幫助下輾轉回到國內。
洪子宵直呼牛逼,說江遲是當代魯濱遜,都漂流到南大西洋去了。
季瑜比江遲還激動,尤其是聽到江遲是跳了窗才得以逃生,整個人如釋重負,長長地出了口氣,他對南極十分好奇,問江遲看到極光和企鵝了嗎。
江遲將他們的問題一一答了。
洪子宵又哭又笑,方思折眼圈也紅了,他們幾個人湊在一起說話,就像從未分別過那樣。
失蹤的朋友重新出現,死去的靈魂重返人間,這是秦晏夢中都不會出現的團圓景象。
氣氛溫暖而熱鬧,歡洽又和氣。
如果故事總要有個結局的話,停在這里,剛剛好。
秦晏站在原處,深深地望著眼前的一幕,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他眼神一瞬不動地盯著江遲,好似一眼看不到,江遲就會在他沒注意到的地方消失掉。
江遲懷里掛著眼淚汪汪的洪子宵,遙遙回望秦晏,無奈地勾了勾唇角。
秦晏也清清淺淺地笑了笑。
秦知頌拍拍秦晏的肩膀,把洪子宵從江遲懷里拽出來,他作勢看了眼腕表“訂婚宴快開始了,我們先出去吧。”
洪子宵有好多話要對江遲說,原本不想走,耐不住方思折和季瑜都很有眼力見,知道這個時候最需要和江遲獨處的人是誰,于是捂著洪子宵的嘴,強行把他從休息室拖走了。
眾人離
開后,空間一下子寬敞起來。
江遲站在門口,秦晏站在廳中,距離顯得有些遠,近鄉情怯,兩個人都怕驚到彼此似的,誰也沒有動。
幾息過后,江遲率先走向秦晏“秦晏,我回來了。”
秦晏聲音很輕“江遲,好久不見。”
江遲握住秦晏的手“很抱歉,讓你等得有點久。”
秦晏指尖微微一蜷,眼眶酸澀“也沒有很久。”
江遲絮絮叨叨地解釋說“南極沒有信號,科考船上網絡是內部加密的,只能單向接收消息,通訊頻道也是聯通各國研究所我當時做了很多嘗試,而且最開始的時候,我的眼睛還看不見,鎂火燃燒的光超級亮,這給我晃得”
秦晏凝望著江遲,眼前逐漸視野模糊,心中緊繃的那根弦倏然間就斷了。
這不是他的幻覺,也不是夢境。
江遲真的回來了。
他就站在秦晏面前,仿若從未離開過。
又像只是下樓買了東西,或者回了趟學校,只是短暫地離開了一會兒,很快就回到了秦晏身邊。
那些生死與遺憾、離別與不舍,都在江遲在喋喋不休的解釋聲中化為云煙,徹底消散。
這半年的分別儼若場經久噩夢,直到今日,秦晏才從夢魘中醒來。
懸著的心在這一刻徹底落回胸膛。
秦晏一眨眼,兩行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江遲所有沒說完的話全都噎在喉間。
他被秦晏悄無聲息的眼淚震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秦晏哭的時候很安靜,連一點嗚咽聲都沒有。
淚水不斷從秦晏眼眶中涌出來,順著那張冷峻的臉一滴滴砸在江遲心上。
這是江遲第一次這么清楚地見到秦晏流淚,愛人的眼淚像一根繩索,緊緊勒在江遲喉嚨上,勒得他嗓子發癢,胸口沉悶,大腦一片空白。
好半天,江遲才抖著手去抹去秦晏臉上的淚珠,手足無措地說“寶貝,你別哭啊。”
秦晏就這么望著江遲,好似怎樣都看不夠。
江遲抬手捂住秦晏的雙眼,將愛人摟進懷里,他環著秦晏的肩,卻只摸到了一把削瘦的骨頭,幾乎沒有肉似的單薄。
江遲心疼極了“你怎么比看起來還瘦臉色也不好看,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不是說你跟季瑜總在一塊兒嗎他沒有給你做好吃的”
秦晏將額頭抵在江遲肩膀上,全身都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