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歲聽見裴珩嗯了一聲,打斷了陳平的滔滔不絕。
“那你呢”青年稍顯低沉的聲音從謝歲頭頂傳來,那聲音越來越近,幾乎落在他耳邊,“小侍從,我讓你抬頭呢,耳聾了么”
謝歲額頭沁出冷汗,手指幾乎將錦被扣出個洞來。想著最差也不過是個死,心下一橫,把腦袋從地上拔了出來,望著半蹲在自己身前的裴珩,面有土色,勉強道“殿下說笑了,奴婢身份卑賤,不敢污了您的眼。”
裴珩“哦。”
這個哦,就很九曲十八彎的陰陽怪氣。
“我還當你是怕我呢。”青年伸手,將謝歲的下巴抬起,捏著那沒有幾兩肉的臉左右打量。
額頭青紫,臉上也有劃痕,比之四年前囂張跋扈的小圓臉,現下要瘦上許多,顯出輕盈的骨相,確實生的俊,全挑父母優點長,五官艷麗,卻并不靡麗媚氣,兩眼瞪大了,里頭卻憋著一股子心虛勁兒,像只被捏住了嘴的小狐貍。
又慫又怕又犟。
大抵是這邊動靜太大,又或是裴珩離席太久,畢竟是貴客,主人家總是格外留意他的去向,沒多久廳堂內本來還在喝酒的眾人都聚了過來。蕭鳳岳扶著欄桿,老遠便往這邊大喊,“殿下發生何事了不是說出去更衣嚯,陳平,你小子這是干什么去了”
見有其他人過來,陳平立刻抬頭,指著自己五顏六色的臉開始哭著告狀,“蕭大哥,你看我的傷我只是喝醉了出去醒酒,卻被人蒙著腦袋打了一頓。就是那賤奴想是上午罰跪,致使他懷恨在心,竟趁著偏院無燈偷襲于我”
“還好我身姿敏捷,躲過了致命傷,只是我與他爭斗間無意間沖撞了王爺”
頓時,庭院內一眾少年的目光皆望向不遠處正跪在裴珩腳邊的謝歲。
“哈哈哈,我還當什么大事呢,來人,快將陳小郎君扶下去診治,至于那邊的奴婢,帶下去打三十杖,發賣了。”蕭鳳岳手背在后面瘋狂擺手,示意蕭鳳岐趕緊把陳平帶走。
裴珩的性子他再熟悉不過,平日里最討厭去陳平這種自己沒用,一點小事還哭哭啼啼的丑人。再加上他近日在朝中被那群文臣夾槍帶棒的罵了個狗血淋頭,脾氣差的厲害,不哄著點,誰知道他什么時候爆發。
然而揮舞了半晌也不見對方動彈,回頭瞪了兩眼,卻見他那弟弟面色陰沉,卻是死死瞪著陳平,將那胖子嚇的戰戰兢兢,不敢抬頭。
這瞧著想必是有什么內情,不過蕭鳳岳懶得管。
隨后他便聽得自己三弟憤怒的喊聲“謝歲,你還愣著做甚還不滾過來向陳公子磕頭謝罪”
聽到關于自己的處置,謝歲并不意外,只是有些惋惜,他離逃走,只差那么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很好,又得繼續茍著了。
動了動生疼的膝蓋,謝歲打算起身。
“殿下,府中御下不嚴,讓您見笑了。”蕭鳳岳一陣風似的跑過來,笑著站在了裴珩身側,想將半蹲在謝歲旁邊的人扶起來,“今夜說好的不醉不歸,可別讓這些小事擾了殿下的興致。”
蕭鳳岳伸出的手被擋開。
“氣不氣”
裴珩沒管旁人,只看著謝歲,饒有興致的挑撥,“那個丑胖子借著酒氣對你動手動腳,你不過是還手而已,卻要因為他被處罰放在從前,如陳平那樣的人,你大概已經一鞭子抽過去了。”
謝歲低頭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