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芳樓。
數十面整副的白絹垂落,其上墨跡淋漓,是今年進京士子所作詩詞。
塵芳樓的主人難得高雅一次,去了滿樓的脂粉氣,托人拉了個場子,辦了一個詩會,近些日子,每夜都會出一個命題,天南海北的士子在此聚集作詩行令,再選出其中最優的三首,著人收錄,謄抄后懸掛于塵芳樓大廳內。
并讓樂師加班加點,譜成新曲,讓樓中姑娘傳唱出去。
今日已是第六日,塵芳樓中已經掛了十五副絹布,夜風中,細絹晃動,燈火明澈,空氣中并無太過濃烈的脂粉香氣,反而更多的是松墨香。
幾個素衣的士子站在樓中,仰頭欣賞絹布上的詩詞,廳中有歌舞,美人身形纖薄,神色莊重,一身水墨色的長裙,水袖拋飛,不帶半分輕浮,倒像是畫中山水活了過來。
每三年都會有一次如此盛景,章臺街市上的樓子,基本上都是在這段時間卯足了勁兒折騰,好多接待一些風流才子,最好是為各家姑娘多作些好詞,往后也能打響名氣。
謝歲從一面面絹布前走過,仰頭看完這十五首詩詞,確實各有千秋。只是其中五首魁首,疑似都是出自一人之手,風格都是相似的風流灑脫,遣詞很是絕妙。
謝歲仰頭看了會兒,抬眼望向二樓。此刻其上一片喧鬧,談笑聲不絕于耳,時不時聽見里頭傳來數道叫好聲。
他慢悠悠爬上樓,便看見二樓一堆年輕人聚集在一起,墊腳探頭,擠擠挨挨,連欄桿上都站了人,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寶。
謝歲離的甚遠,他只依稀看見人群中好像有誰在寫詩,每過一刻就能聽見四周圍繞的士子們興奮激烈的討論聲,全都在妙妙妙啊個不停,仿若一堆擠在一塊的胖貓。
謝歲聽了一會兒,發現他們注意力都在詩上,便毫無興趣的繼續上樓,行至三樓,他看著有幾間掛了牌子的雅間,面不改色的路過,自己揮手召來了隨侍,拋過去兩錠銀子,輕浮道“下面吵得很,給小爺找個安靜點的屋子。”
隨侍看他面容俊秀,舉止輕浮,出手又闊綽,當即引著謝歲去了雅間,又匆匆找來了一排女孩,讓謝歲挑選。
少年倚在長榻上,衣襟半開,一手撐在膝上,長眉微挑,看都不看,大手一揮,那七八個人全要了。
樓中隨侍不免咋舌。
吩咐幾聲,著人送上酒菜后便關上了大門。
大概是為了附庸風雅,塵芳樓內的曲子今日都清淺的很,古琴緩緩如流水,大門一關就聽不見了。也就外頭那群人鑒賞詩句的叫聲聲嘈雜了些許,謝歲看著身前那一排躍躍欲試,想往他身上撲的姑娘,身子后仰,提醒道“小爺家中娶了個母老虎,性子悶沉的很,好不容易讓我找著機會出門,今兒個想玩點熱鬧的。”
有大膽的女子半跪在案前,紅唇微張,引誘道“郎君想玩些什么看你年紀輕輕,點我們這許多人,胃口倒挺大。”
她上下打量兩眼,嘲笑道“家中那只老虎都伺
候不過來,還來招惹我們,也不知郎君撐不撐得住。”
花樓中的恩客很少有如謝歲這般俊俏的,女孩兒們瞧見他這種,確實有種兔子跑到狼窩的感覺。
無奈謝歲臉皮厚,他摸著下巴思索許久,笑道“你說的倒也對,不過小爺向來憐香惜玉,不如這樣,你們把眼睛蒙上,抓我,誰抓著我了,小爺今夜就陪誰,如何”
一時間房間里都是女子輕靈的笑聲,反正花錢的是謝歲,她們也就配合的找來了黑布,互相蒙住眼睛。
在確定她們看不見后,謝歲一聲令下,游戲開始。
房間里鶯鶯燕燕一摸瞎到處抓人,謝歲則偷偷摸開了門,往身上倒了幾杯酒,隨后裝成醉漢,從那幾個雅間路過。
原文之中關于此次舞弊一案只是稍微一提,謝歲知道傅郁離和言聿白是如何看對眼的,卻不知道這些案子具體的發生地點,只能一個門一個門的扒拉過去。
青蓬馬車緩緩駛入章臺街。
馬車前,驅馬的暗衛噤若寒蟬。
他們原本是打算去謝府舊址找人,不過去了一半,便接到了葉五托人傳來的消息,說是側妃仔細打扮一番后去妓院了,他現在正在跟進,問王爺需不需要直接將人敲暈了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