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歲同小皇帝講了半日的課,下午時本來應當安排去學騎射,卻不想有大臣拜見。
小皇帝沉默片刻,眉頭細微的皺了起來。謝歲很少在李盈臉上看到別的表情,這位小天子大部分的時候像個木頭,能讓他皺眉頭,看樣子他對這幾個人并不太喜歡。
想起他前幾日同李盈授課時,他讓小皇帝向朝中大臣多溝通,可以適當服軟時,對方當時抗拒的表情,謝歲估摸著李盈對這群人,怕是不太喜歡。
按理說他應該立刻回避,只是小皇帝并沒有開口讓謝歲離開,謝歲便往后退了退,側讓出議事的位置。
大殿外腳步輕緩,隨后便進來三個紫袍老頭。謝歲看了一眼,默默低頭,并不與他們對視。
當年蔡黨獨大,不過去年蔡家基本被裴珩殺光了。如今朝野上下依然挺著的世家,也就剩下傅氏,王氏,郭氏,以及一個蕭家。蕭家是武官,掌管的是禁軍,同裴珩之間的關系曖昧不清。傅家自詡清流,黨爭歸黨爭,顧忌家族名聲,倒是沒干什么太過傷天害理的事。
王家和郭家就不一樣了,老牌世家,根基深厚,家底頗豐。雖然裴珩殺雞儆猴,但倒底沒殺他們頭上去,緩過來后那群文官還是倔強的天天辱罵裴珩,參他的奏折是每天特定的一疊子,不為別的,就為了一個氣人。
不過有裴珩北邊幾十萬大軍壓著,目前所有的攻擊也只停留在磨嘴皮子上,還真沒人敢在這節骨眼翻起什么風浪。
只是裴珩也不好將他們得罪的太狠就是了。畢竟中央朝政還需要運轉,戍邊的大軍還等著朝廷錢糧。捏在王家手里的戶部,以及被郭家盤踞的吏部,朝野之中大部分關節處都是他們的人,一時半會兒也還當真不好處理。
之前裴珩氣急了,在家里每天三遍罵娘,罵蔡家沒用,靈帝廢物,殺那么多人怎么不曉得把那幾個老頭子順手砍了,現在留一個爛攤子,他收拾起來真是無從下手。
現在崇政殿外進來的三位,其中兩位剛好是裴珩的那幾個“心腹大患”。
一個偶感風寒,風寒了四個月遲遲不見好的傅參知,一個問起來就是沒錢,沒錢,沒錢的戶部王尚書和夾在最中間當鵪鶉的禮部侍郎。
禮部侍郎年紀一大把,胡子能有半米長,睜著老花眼盯著謝歲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來人,只曉得是個青衣小吏,有些不悅的開口道“陛下,臣等有要事要稟,還請陛下屏退左右。”
桌案后小皇帝一言不發,當做沒聽見,謝歲便也矗在旁側一言不發,一大一小活像兩根不識好歹的棒槌,那老爺子胡子顫抖,正待出口趕人,便聽得案后小皇帝冷漠的聲音響起“說罷,何事”
見小皇帝明顯留人,禮部侍郎也不好再說什么,細細抱來今年的卷子,謝歲上前數步接過,將東西放在桌案上。
傅參知低眉垂眼,面色蒼白如同大病初愈,并未多言,倒是王尚書盯著謝歲多看了幾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今年的進士名單已出,
只待殿試點出三甲。他們過來便是商量此事,另外就是王尚書哭窮,北邊軍費太高,年年征戰國庫空虛,如今天下安定,也到了讓將士解甲歸田的時候。
換句話說,趁著裴珩現在動不了,該收了他的兵權,再裁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