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基因使然,黑狼再怎么體弱消瘦,骨架都比白狼大上一圈,單看體型,足以將洞穴里縮成白絨團的白狼完全包裹。
黑狼悄悄伸出前爪扒了扒,想將寒氣的“源頭”往懷里帶,他已經知道白狼后腿有舊傷,這會該難受了。
司南現在相當于殘廢,不得不依賴、或者說是拖累白狼,如果可以被對方需要,多少能讓他感受到一些活著的價值。
白狼并不扭捏,當即配合的挪了過來,緊挨著黑狼趴下,鋪在黑狼身下的樹枝勉強隔絕一些大地滲透出的寒意,比墊尾巴強點。
靠的近了,司南隱約在白狼身上嗅到了腐肉的味道,盡管這并不明顯。
沒有帶回獸皮,食物不多也并不新鮮,想來這小家伙沒有捉到獵物,很可能是運氣好撞上了被凍死的動物又或是誰的殘羹冷飯。
還再一次的,給他留出了相對完好的肉質。
司南心頭酸澀鼓脹,想說什么,喉嚨卻忽然開始發癢,腦袋也暈昏沉下去,得益于身上一直泛著疼,讓他勉強咽下喉中腥甜后還能打起精神。
黑狼歪過頭將白團子圈在懷里,盡力給對方傳遞溫暖,氣音呢喃,“你吃,我還不餓。”
正給黑狼打理毛發的白狼動作一頓,收起牙齒,豎立的狼耳后折,明顯不信,“吃東西,才能活下去。”
“不許放棄。”
司南看不見光亮的眼眶一陣濕熱,喉嚨也像被潮濕的棉花團堵住,哽的他說不出話。
他本想著要在死前變回人身,畢竟當了二十幾年的純血人類,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凄涼死去。
可現在,司南突然覺得,做人也沒什么好的。
洞穴里就這樣安靜下來,黑白兩團依偎著,洞外寒風掠過,酷烈的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感受著懷里的“冰塊”慢慢回溫,司南眼皮卻越來越沉,與平時困倦的感覺大不相同。
司南急切的呼了口氣,努力打起精神,突兀開口道“如果”
生機日漸流逝,不僅讓黑狼瘦削的厲害,原本順滑光亮的皮毛也開始毛糙發硬。
司南艱難的從鼻端噴灑出熱氣,像是一聲長長的嘆息,意識模糊的他并未發現自己的聲音越來越輕,“將,我的皮毛,留下吧。”
不然過了嚴寒季,他的一切都會腐爛到塵土里。
白狼炸毛一樣“噌”的站起身,氣惱的說了什么,黑狼努力支起耳朵,但墜入混沌的思維已經不足以支撐他思考,濃烈的情感緊跟著淹沒了理智。
歉疚,遺憾,不甘
略過二十三年平淡人生的走馬燈,被他記在心里的只有那個陪伴他走過最后一程,卻從未“見過面”的小家伙。
是白狼將神志不清的司南從雪堆下刨出,叼著后頸拖回洞穴,避免了他凍斃于蒼茫大雪,又或是被其他動物分食的結局。
日夜折磨司南的痛感如附骨之疽,此時也漸漸剝離,渾渾噩噩中,司南隱約看到了一頭皮毛雪白凌亂的孤獸僵立在黑暗中,明明沒有悲鳴嗚咽,那雙清透的獸瞳卻好似被水浸染,幽綠瑩潤。
眼前空茫一片,身體細微晃動著。
這難道就是死后的感覺嗎
“咚”
額頭重重磕到堅硬冰涼的物體
司南眼皮顫動著張開一絲縫隙,又迅速閉合,但雪白的燈光已經刺入瞳孔,讓人本能的皺眉,遮擋躲避。
等等
他記得,自己應已失明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