絨絨爪背抹去下頜搖搖欲墜的水珠,免不了又留下了一道灰痕,寧楓卻顧不得這些,繼續專心的用獸爪搓著木棍。
粗噶噪音磨得人牙酸,但青年一雙青綠眼眸只盯著木棍下方,認真極了。
待到金烏墜于蒼青山脈,天色暗淡,樹皮也終于被他“手搓”出了塵煙與火星,寧楓這才松了口氣,擦去就要順鼻梁滑落的汗滴。
即使有“記憶”告知要如何鉆木取火,哪些材料更適合生火,他也實在是不擅長操作這些。
獸爪絨毛消退,露出一雙修長白皙的青年手掌,指甲整齊,骨節修長,同時,尾巴耳朵這類相應的獸人特征也跟著一一消失了。
寧楓隨手拍掉粘著的塵渣,將準備好的樹木碎屑與閃著火星的樹皮捧在手里,輕輕吹氣。
似有轟的一聲,又似一片寂靜,金紅的火光自滾滾煙塵中乍現,灼熱又耀眼。
今早樹枝見底,寧楓只能眼看著火種熄滅,所以這一白天他都在撿柴,如今洞穴里新增了滿滿當當的樹枝,夠他用幾天了。
那堆熄滅的灰燼還在,寧楓很快在其上又生起了一堆篝火,用石頭重新圍住,天幕漸漸暗淡,有這么一抹金赤光芒躍動在山澗溪邊,足以讓人心安。
余光瞥過濃綠密林,連片的巨樹高高聳立,張牙舞爪的陰影中帶了些懸疑驚悚的模樣,寧楓卻毫不在意。
其實他有一段奇怪的“記憶”。
寧楓叫不出山中任何東西的名稱,但只要看上一眼,“記憶”就會給出可否食用、是否有毒的答案。
而那些巨樹,大多是不能吃的。
厚實的石碗架在火堆上,任由火舌舔舐,說是碗,其實也就是帶了些凹陷弧度的石塊,在這兩日的修鑿下勉強能裝下兩指節深的水。
寧楓動作熟練的給自己煮了一碗湯。
主要材料包括清冽的溪水,幾張巴掌大的嫩綠葉片,還有幾個白天帶回來的堅果,流程就是全加進去,發會呆,等水冒泡。
再移開燃燒著的木柴,用木棍夾著將石碗挪出,涼一涼,開始干飯。
放涼后,爛熟的綠葉融入溫熱“湯”中,晃出清淺的綠波,勉強有形的幾塊也是一碰就碎,石碗底部鋪著一層碎掉的堅果沫,還有幾顆或圓潤或扁平的堅果仁更顯可愛,蒸騰的水霧聞起來滿是森林深處的草木清香。
熱湯入喉,雪白的利齒將堅果仁一一碾碎,軟糯微甜的口感使青年微微一愣,舌尖舔唇,仔細品味了一會。
日暮西沉,天色暗淡,大多動物都已歸巢。
寧楓借著最后一縷殘陽光輝走入溪水,清理自身,緩步上岸時,腰間雪白的獸皮逐漸覆蓋在柔韌的身體
身姿修長的青年眨眼間就在一道銀光中變成了體態矯健的白狼。
毛發銀亮鋪展,沒有一絲雜色,恍若晨曦初凝的云團,又似奢華貴氣的錦緞,總之,白的純粹,干凈漂亮,一看就不是普通狼。
高大英武的白狼步履輕盈,小陀螺一樣甩凈毛發上的水漬,威風凜凜的回身低首,在光影朦朧的水面欣賞自己比人身更為高大健壯的獸形。
寧楓對自己的獸形滿意極了。
皎月初升,林間幽暗,銀光流動在樹干之間。
白狼的爪墊踩著一地厚實的碎葉,皮毛與枯枝灌木相觸,種種細微聲響,都被林葉自然的沙沙聲所掩蓋。
寧楓已經在這山頭跑了三天,地形分布都記在腦海,此刻目標明確,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那棵巨樹。
變成半獸人模樣的勁瘦青年三兩下爬上十幾米,不止小臂獸化,小腿以下也形似猛獸后肢,牢牢踩著枝干,趁著黑夜開始掏洞。
樹洞內,各色堅果被獸爪攪動相撞,嘩嘩作響,寧楓用寬大的葉片將它們撈出包住,再配合牙齒用藤條系好。
頭頂挺立的獸耳時不時抖動,警惕著周圍聲響。
用葉子裝了兩大包,月色下,樹洞里的堅果數量卻沒什么肉眼可見的變化,寧楓三兩下輕巧落地,再度化為矯健白狼。
他抖掉粘在皮毛上的草木碎屑,閃著寒芒的利齒輕輕咬住葉子包,腳步輕快的原路返回,心情很好的順路折了一根掛著四五個果子的樹枝。
豐收。
真不錯,明天還來。
夜空高懸的明月亮如銀盤,絲縷云團層層遮掩,如同蒙上薄紗,蕩出一圈圈淺淡的藍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