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內巖壁上的磨損記錄著鐵山部落獸人們十數年來的生活痕跡,有些凸起的巖石塊甚至被摩擦的圓潤光滑,映著火把的微光。
在其中一個隱蔽的洞穴內,獸皮與毛毯鋪在地上形成還算整潔的臥榻。
“父親”男人因為長久的饑餓而腳步虛浮,只能扶著巖壁,踉蹌著跑進來。
但當他真正看到記憶中精神奕奕、身強體壯的父親虛弱之極的躺在那,愣了一瞬,而后仿佛被抽干了力氣,猛然跪到命數已盡的父親身邊。
老族長氣若游絲,渾渾噩噩的躺著。
火盆的光亮映照在他黝黑的臉上,顏色交織,仿佛躺在這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燃燒殆盡的、即將化為灰燼的炭塊,發散著最后的余溫。
聽到呼喚,老族長緩慢的眨動著眼睛,渾濁的瞳孔聚焦,看向自己唯一的兒子,努力發出氣音。
男人眼眶赤紅含著淚水,他甚至沒有時間去問這段時間父親為什么一直拒絕見自己,就咬牙低頭,去聽父親最后斷斷續續的話語叮囑。
“孩子沒有、獵物”
“肉分給密”
男人淚水滾滾落下,他聽清了父親的話,卻失去表情般呆愣的跪在那,眼看著父親失去力氣的手自他掌中掙脫,用最后一絲力氣變成獸形。
毛發棕黑雜亂的大熊躺在臥榻之上,渙散的眼瞳最后深深看向自己神情茫然的孩子,他似乎還有許多的事要說,生機的流逝卻也讓他再也無法開口。
老族長原本壯碩的身材在這一個多月里極速干瘦,他的獸形自然也縮水了一大圈,但還是比一般的小動物壯碩的多。
男人仍然呆跪在一旁,淚水大顆低落,眼瞳還在劇烈震顫著,無法接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他的喉嚨哽咽的顫抖,“父、父親”
深夜中被噩耗驚醒的族人們陸續來到洞穴外,有人看到了老族長的獸形,嗚咽慟哭聲回蕩在巖壁之上,飄渺又沉重。
男人如夢初醒,他的眼瞳映照著沒了生命體征的父親。
族人的哭聲朦朧的仿佛隔著一層屏障,男人聽不真切,他再次緩慢的看向那頭死去的棕熊,整個人像臺生銹的機器,緩緩搖著頭。
不
燃燒的炭盆發出噼啪的聲響,熾熱的溫度烘在男人身上,他仿佛又感受到了自己幼時第一次爬上父親的獸形脊背時,那種被毛發擁簇的溫度。
很多看似被遺忘的記憶忽然紛至沓來
男人記得父親教自己辨認礦石時的笑容是那么的有生命力;他也記得自己首次鍛造出鐵器時,父親抱起自己手臂是多么強壯;他更記得半月前父親成功打獵回來,與大家慶賀時的手掌是怎樣溫暖
只是,男人耳邊反復回蕩著只有他一人聽到的父親臨終之言。
男人布滿繭子的粗糙手指顫抖著握住棕熊的手臂,淚水早在不知不覺已經打濕了毛毯,他終于再難抑制的低垂下頭,涕泗橫
流嘴唇顫抖,喉嚨中發出痛苦至極的嘶吼,像極了某種野獸被逼上絕路的哀鳴。
為什么
為什么會是自己的父親
族中都已經死了那么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