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屏風后已經飲了一盞茶,喉嚨間卻仍有些干澀,醞釀著,不知該說些什么。
也不知即將面對的事該如何抉擇
卻已習慣任何情況下在人前不失禮,她一如既往的淺綻笑容,柳眉輕彎,朱唇皓齒徐徐道“抱歉,我眼睛看不見,不知是哪位貴客光臨快請進吧。”
宋澤蘭也不大習慣被李金花攙扶,稍稍掙脫她,“多謝夫人,我自己可以的。”
“哎呦,跟嬸子還客氣啥。”
李媒婆跟人拉拉扯扯慣了,被掙脫后下意識還想抓宋澤蘭的手,倒教寧芳不滿了,眼眸微瞇,手肘捅了下祁幼安,“祁幼安,你的腳是栽土里不能動了嗎不知道去扶一下蘭兒”
惡聲惡氣訓完祁幼安,她立馬又換了笑臉,歡歡喜喜拽著祁幼安迎上去,“蘭兒莫見外,哪有什么貴客,我是幼安她娘,這不聽說昨日幼安惹你生氣了,今日我便綁著她過來給你賠禮道歉,你看看是想打還是想罵,都依你。”
“”
寧芳手下沒個輕重,差點兒就把女兒推進了人家懷里,好在祁幼安下盤夠穩,險險止住了腳步。
近在咫尺的容顏,恍若沒有任何瑕疵的稀世美玉,而略帶苦澀的草藥氣息里隱隱散落著淡雅的女兒香。
眾目睽睽之下,祁幼安不由紅了臉,訥訥著扭頭看向寧芳,“娘親,還綁著呢。”
她扶不了。
寧芳心虛不過一瞬,余光瞧見那坤澤女子神色似有愧疚,連忙將鞭子塞到人家手里,“蘭兒,你聽到了吧幼安還被我綁著呢,跑不了,你就狠狠打,我在一旁看著呢,她敢還手我揍她”
手里突然多出一個冷硬的物件,饒是宋澤蘭心性沉穩,也語塞了片刻才回過神。
她耳尖不自覺泛紅,對著張口閉口喚她蘭兒的將軍夫人欠身拜了拜,“夫人安好,您誤會了,是我的錯,不關安安的事,安安沒有惹我生氣,我也不曾生氣,還是快些給安安松綁吧。”
寧芳一聽,再次肯定昨日自己那小兔崽子又在人家這兒碰壁了,好笑又無奈,不過,眼前這個溫婉秀麗的坤澤君似乎不討厭她家兔崽子啊。
這安安叫得比她這個當娘的都叫得親切,還有這口口聲聲的袒護與擔憂,怎么也不像無情的樣子啊。
“當真”寧芳故作不信,“這可是她親口承認的。”
“昨日這小兔崽子把自己關房里一整天都沒出來,飯也不吃。我一問,她說是把你惹生氣了,心里不安不知道該怎么辦。可氣死我了,若不是太晚,昨夜我就該帶她過來給你賠禮道歉了。”
“安安真的沒有惹我生氣”
身為當事人,祁幼安卻像極了局外人,自顧自傻樂著。
她的宋姐姐終于不再客氣疏離喚她小將軍了。
揚起的唇角壓了又壓,還是高高翹起,任誰都能看出她的高興
宋母從后院出來,就看到用來接診病患的大堂里多了幾個人,小將軍也在。
而她的女兒低著頭,正手忙腳亂給小將軍不知是松綁還是捆綁,面色頓時就驚訝起來,“蘭兒,這這是怎么一回事”
“老姐姐,大喜事啊。”
不等宋澤蘭開口解釋,李金花就笑呵呵迎上去,仍是熟練挽住宋母胳膊,親親熱熱道“你可算是來了,這位是將軍夫人,今日來是為了一樁美事,你瞧瞧,這倆孩子也是有緣,俗話說千里姻緣一線牽”
只聽她說幾句,宋母就明白了,驚喜又忐忑看向寧芳,“這這得看蘭兒是怎么想的,我是沒什么意見。”
“是這個理兒,您滿意我家幼安了也得蘭兒愿意才行,往后在一起過日子的是她倆,必須得問問蘭兒的意思。”
方才還在聊賠禮道歉,這會兒就突然提起了婚姻大事。
祁幼安有些羞,下意識去看宋澤蘭,眼前人微抿唇角,神色并無變化,似乎是一心忙于解結,看起來甚是認真,白皙如玉的額間隱隱泛著細汗,手上動作有些笨拙,但已經快要解開了。
她看著那雙忙碌的手,斟酌著小聲問道“宋姐姐,你是不是不討厭我了”
眼前人并未回答,微涼指腹輕輕拂過她的腕間,扯去最后一圈束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