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車輛帶起一股股燥熱的風,濃郁的粉色煙霧在高樓林立的鋼鐵叢林中突兀炸開,如夢境一般不切實際。
宮侑緊蹙著眉頭,腦海深處正頻繁響起警報聲。他環視四周,形形色色的路人似乎看不見這夢幻的煙霧。
直覺告訴他,這一幕實在是不同尋常,未知帶來的畏懼漸漸升起,隨即籠罩住他整顆心臟
腦中進行一番天人交戰,現實卻只過去了約莫一秒,他不等煙霧盡數散去,便大步向前。
唰
宮侑眼前一花,下一秒,一張熟悉卻陌生的面容直直映入了他的眼中。
少年、不,眼前人并不適合這個稱呼。年齡約莫二十好幾的青年穿著一套得體的黑色正裝,領口處松松散散地掛著一條金色暗紋黑底的領帶,黑發如瀑,一雙猶如雨濡之鴉般的漆黑眼眸,其深處折射著深紫的閃光。
尖銳、侵略性、隨意這是宮侑的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印象。
但奇跡般地,他并不因此感到任何反感。
“阿侑。”黑色長發的青年臉頰下方映著一顆小小的梨渦。
宮侑并沒有因為他和云雀時矢過于相似的眉眼而放松警惕,聽見對方如此親昵的呼喚自己的名字,他也只是短暫地失神了一瞬。
“請問一下,你有看見我的同伴嗎黑色半長微卷發,和我差不多高,剛才就站在那里。”不知為何,當對上青年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時,宮侑愣是無法像平時一樣說話夾槍帶棒。
像是聽見了什么好笑的笑話,黑長卷青年笑彎了眉眼,唇角止不住地上揚著。
生性敏銳的金色狐貍并沒有從眼前人身上感受出一絲一毫的惡意但這并不妨礙宮侑因此漲紅了臉。
“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宮侑強迫自己忽略掉這一小插曲,努力睜大眼睛,去觀察青年的表情,使自己看上去并不是落入下風的那一個。
于是宮侑這才看清,他的眼睛周圍縈繞著一圈淡淡的緋色,顏色從眼角向后加重,延申至眼尾時,已經釀成了葡萄酒液般馥郁濃重的絳色。
喝多了吧
無處得知宮侑的腹誹,青年抬手拭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淚水由于他沒輕沒重的力道,眼尾處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十年前的侑君原來是會用敬辭的乖孩子嗎”
扯下脖子上松松垮垮的領帶,他將其纏繞在自己的手掌上,舉到宮侑眼前。
約摸兩指寬的絲質發帶安靜地躺在淺粉色的掌心,染上了金燦燦的陽光,周圍縈繞著一層朦朧的光暈。
與其說是材質偏硬、容易定型的領帶,不如說是柔軟親膚的發帶。
宮侑遲鈍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的褲兜離開體育館時,少年順手將發帶塞給了他。
“小時矢”
學著他的樣子,青年也
眨眨眼與宮侑不同的是,多了幾分惡趣味。
“來個跨越時空的擁抱吧。”
隨后張開雙臂,沐浴著陽光,他聲音柔和到不可思議。
“大概就是這樣了,說得很清楚了吧”自稱為來自十年后的云雀時矢的黑發青年指尖點了點唇,出于習慣,他的雙唇抿成一條直線,看上去會使人下意識認為他心情并不美妙但那雙笑意盈盈的黑色鳳眸徹底出賣了他。
還有什么想問的
那雙眼睛無聲地發問著。
一時間,宮侑小小的腦袋瓜里浮現出大大的問號,大量的疑惑堆積在口中,令他甚至不知該從何說起。
比如
未來過得還好嗎從事著怎樣的職業呢在打排球嗎會發自內心感到高興嗎以及他最想問的是
我們最終成為在彼此的人生道路上不可或缺的那個存在了嗎
“那小時矢去哪了”宮侑問出了一個此刻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問題。
青年歪了歪頭,額發從耳朵上滑落,恰巧遮住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
“交換而已。”他道。“據我所知,十年這個道具只會持續十分鐘左右。”
“十分鐘后,你所熟知的那個小時矢就會回到這里了。”
明明是在說他人對自己的昵稱,長發如瀑的青年卻沒有絲毫不自在,坦率自如,令宮侑頗感不自在。
十分鐘啊好短暫,卻又好漫長。
宮侑既想從他口中打聽到更多關于未來的事,又迫切希望他熟知的少年趕快回到自己身邊。
將他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青年挑了挑眉“想知道未來的事嗎”
宮侑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
“唔我想想,該從哪里說起比較好呢”他輕輕摩挲著下巴,仿佛真的在為此感到煩惱。
兩人就這么面對面站在人行道上交流也不是個事,宮侑遲疑一瞬,邀請青年走到一旁的飲品店室外座椅處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