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然緩緩轉動下面的托盤,隔著特殊玻璃凝視著在地下埋藏千年,又飄落異鄉的精美器具,它古樸厚重,身上的礦化是歷史留下的斑駁痕跡。
“早期人們在利用新的工藝材料制造器物時,非常依賴經驗,會先對先前的器物進行摸模仿制造,青銅器的早期形制與陶器無異,在商代晚期才逐漸成熟,反哺陶器。”
鄭老先生原本帶笑的臉微微嚴肅。
這話一出來,他就知道這也是個懂行的。
周圍小聲交談的賓客也安靜了,看著臺上的青年。
“這尊器皿三足,筒狀腹為主體,前流長后尖尾,形制與追溯到新石器時代的陶爵相似,為青銅爵,按照殷周青銅器通論的典型分類法,屬酒器部的盛酒器門。”
“整體形態勻稱美觀,器腹、雙柱加長,視覺上更加協調,且獸面浮雕紋,嗯,就是饕餮紋,20元人民幣上就有,形象更具體,塑形更強,整體更華麗,與西周早期出土的爵屬同一時代。”
鄭老先生聽到這里,連連點頭。
而鄭楓寧的臉色就沒那么好看了。他目光撇向下面的梁思硯,發現他一動不動看著臺上的沈舟然,眼神充斥著震驚之余,還有一些迷戀
這個發現讓他如鯁在喉。
梁思硯中邪了吧
“要是朝代再晚一點,你們就看到它變成個小胖墩的模樣了,”沈舟然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只有沈媽媽聽懂笑了,其他人一臉懵逼的跟著笑。
他隨口說了句,“這個紋樣精致漂亮,修復后拓下來,復制成酒杯,或者掛件手鏈一類的都不錯。青銅器的紋樣都很精細,各有各的講究,具有層次感和美觀性,是非常不錯的裝飾品。”
在場眾人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
聽不懂,但好像很有文化的樣子。
這就是被知識洗禮的感覺吧。
就是不進腦子。
季淮站在后面,遠遠看著臺上的人,眸光晦暗不明。
沈舟然,又對他展示了自己從未顯露的一面。
就像一塊蒙塵的璞玉,在不知何時竟然雕琢成了耀眼的模樣。
梁思硯站在臺下,這樣想著。
跟他玩得好的朋友見狀,酸不溜湫“嘖”了聲“沈二少爺這是發達了,跟咱們這幫沒見識的富二代不一個水平了。”
他倒是對自己有清醒的認知。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梁思硯把他這句話聽到了耳朵里,沉默不語。
沈舟然說的東西他一個字都沒聽懂,知識過一遍腦子立馬被扔出去。之前他覺得這樣沒什么不好,他家里有錢,就算不學無術也能做個富貴閑人。他自己也學了點投資炒股,不說技術有多牛叉,起碼手頭里也賺了點錢。
梁父梁母對他的要求不高,梁思硯對自己要求也不高,活到二十來歲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還嫌棄過沈舟然拿不出手。
但現在
他看著臺上好像在發光的沈舟然,
心情煩躁,
宴會都不想參加了,轉身就走,連朋友在身后喊他都當聽不到。
臺上。
鄭老先生撫掌大笑“果真是強將無弱兵,千玥,你果然謙虛了。”
沈舟然摘下手套,朝他淺淺鞠了一躬“只是略懂皮毛,在鄭老面前賣弄了,您別見笑。”
看他不卑不亢的態度,鄭老先生越看越喜歡“沈家風水出貴子,兩孩子都是頂好的。你最后說的那一句,說什么制成手鏈掛件”
沈舟然“對,做周邊產品。”
“我在博物館認識的一個老家伙正好有這種想法,說要打開年輕人的市場,讓咱們老祖宗的東西不被丟了。你們的想法倒是不謀而合,只是那家伙現在還在到處找人做設計呢,一直說效果圖不行。”
“既然這樣,鄭老肥水不流外人田,讓我弟弟去試試,怎么樣”沈駱洲半開玩笑,即便是面對比他高了兩個輩的商業大亨也從容不迫,談吐有度。
“哦你連這個都能做”鄭老先生是真驚訝了。
沈舟然微笑“略懂一點。”
鄭老笑了“哈哈哈哈哈,我是不信你的略懂一點了。”
沈駱洲說“技術方面不用擔心。能在選當音樂生后被美院教授追過來,問為什么不報美術類專業的,您說這懂一點是懂多少。”
他倒是毫不客氣往沈舟然臉上貼金,給自家弟弟爭取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