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媽媽的尖叫聲后,沈駱洲愣了一秒。
不顧一切沖進衛生間。
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他理解的范疇。
從廁所最里面隔間的門被沈媽媽打開,又嘎吱響著慢慢合攏。
卻依舊讓沈駱洲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身上還黏著胎脂和血的嬰兒吃力睜開了被羊水泡腫的眼睛,睜著一條細細的縫看著沈媽媽,發出了低到聽不見的哭喊聲,身上皮膚凍到發白發紫。
他在求救。
沈駱洲瞬間意識到這個,跑向隔間后碰了碰嬰兒嬌嫩的肌膚,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么做,回頭沖沈媽媽喊“媽媽,他快死了”
沈媽媽回過神,讓他退到一邊,顫抖著手從地上抱起小小嬰兒,熟練抱在懷里“駱洲,把你的外套脫下來給他,我們去找醫生。”
醫院頂樓的隔間竟然多了個棄嬰,這件事成了大家茶余飯后的談資,紛紛都在說著母親多狠的心,自己一個人生產,產完接著就能丟下,扔在廁所就不要了。
但說話的轉念又道“也是那孩子該有福氣,被發現他的沈家收養了。”
棄嬰被沈家起了個新名字,叫沈舟然。
登記身份時,問是什么日子出生的,沈媽媽看了眼日歷,說10月25日。
沈駱洲看了她一眼,沒有反駁,垂眼去看她懷里的小嬰兒。
沈媽媽說,小孩子剛出生時都很丑,沈駱洲覺得這個新弟弟丑得格外出奇。全身通紅,皮膚皺巴巴像小老頭,頭發稀疏沒幾根毛。
這么丑,他心底嘆氣,板著小臉一臉嚴肅的想,算了,看在他這么可憐的份上,以后讓他少照鏡子吧,別把自己丑哭了。
只是沈駱洲驚奇地發現,他的丑弟弟在幾個月之后,好像沒那么丑了。
皮膚白白的,嫩嫩滑滑,眼睛像是兩顆黑葡萄,鼻子又小又翹,漂亮俊秀的五官已經有了雛形。
沈媽媽笑著說,原來是個小美人胚子。
只是因為早產,又差點悄無聲息死在廁所里,小嬰兒落下了病根,總是身體會出這樣那樣的毛病。后來去醫院檢查,發現還是高過敏體質,沈家人只好小心翼翼照顧。
不是沒人說這么麻煩就別要了,給自己添亂,沈爸沈媽還沒表示,沈駱洲就眼神很兇地瞪向他,語氣非常不客氣“你家沒錢養不起喜歡丟孩子,我們家可不這樣。”
氣得那人臉一陣青一陣紅。
沈爸爸斥責沈駱洲讓他道歉。
沈駱洲當然不道歉,他寧愿挨打都不道歉。
氣氛僵持著,沈爸爸后來揮揮手讓人帶他下去面壁,不許吃晚飯,又跟那人道歉,說了些“小孩子口無遮攔”,“童言無忌”之類的話,不輕不重略過這個話題。
沈駱洲被關在了兒童房,跟小弟弟待在一起。
他覺得自己明明什么都沒做錯卻被兇了一頓,心里很委屈。
一想到罪魁禍首還跟
自己待在一個房間里,他搬來一張小凳子,踩著上去,去看搖搖床里的沈舟然。
沈舟然是醒著的,卻不哭不鬧,很安靜地看著頭頂上的玩具,即便那玩具不轉也不動。
沈駱洲撥了撥玩具,不滿“這有什么好看的”
他說完,就發現弟弟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臉上,低頭和他對視。看他眨巴著眼睛的模樣,心里一癢,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臉,一戳一個坑。
沈駱洲倒是想掐一把試試手感,但他聽沈媽媽說小孩子的皮膚很嫩,不能掐,掐了還會面癱,睡覺都管不住口水。
為了不讓自己的弟弟變成那樣,他覺得還是不要用力了。
嗯,等長大了再掐,要掐好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