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常青聽得到媽說話么要不要去醫院”
而一米八的男人,像嬰孩一樣靠在母親肩頭,他緩緩蠕動身體,捂著腫脹的面頰,發出不成器的嗚咽
“哎呦,媽,我流了好多血,牙齒、牙齒好像要掉了。”
平日里夏彪忙于工作,回家就癱著看電視喝酒,把家務、子女教育、老人贍養這類雜事通通甩給老婆張梅,任她愁眉苦臉和家訪的李愛英傾訴,婆婆帶來的瑣碎、貧窮的焦慮如何使她疏于關愛女兒
“哎,我也知道夏茯懂事,女孩心里敏感,但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的脾氣,我是真沒辦法,再說當爹的,還不是怕孩子走上歧途嗎出發點總歸是好的等家里度過這茬、孩子大點就好了。”
同為女人,她當然知道張梅在這種家庭里生活的難處,在這小小的縣城,能供夏茯讀完高中實屬不易,她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保護自己的學生。
但等等、再等等,就能等到衣錦還鄉之日,父母終于變得和藹寬容,道出遲來的道歉么這遲來的悔悟真能治愈所有心酸么
一邊是身穿新衣的兒子,一邊是瀕臨崩潰的女兒。
望著這感人深切的母子互動,李愛英終于徹底寒了心。
她擰緊眉毛,發出嘆息“已經沒什么好談的了”伸手指揮另一邊的方景澄道“小方帶著夏茯走接下來的事交給大人”
哪怕李愛英不特別交代,方景澄也準備這么做了。
畢竟在這種鬼地方多一秒都會對夏茯的身心造成相當糟糕的傷害。
眼見這不知名的小混混要帶著自己的戰利品逃走,原本捂著肚子在地上抽氣的陳鑫鴻一下來了精神。
他
狼狽地從地上爬起,掏出手機罵罵咧咧道
“想走打了老子就算了今天誰都別想走臭小子你她媽知道我是誰么你等著老子這就打電話叫人來弄你”面對比自己足足高了半個頭的方景澄,活像只氣急敗壞的土撥鼠。
但夏茯很清楚陳老板的威脅并不是虛張聲勢,他經營的4s店里多得是年輕氣壯的小伙子,而在這小地方做生意還能迅速追回夏常青的欠款,此人多半維系著自己的人脈。
強龍不壓地頭蛇,哪怕方景澄在s市是人人追捧的富哥,拖久了恐怕也難以脫身。而且她就算了,被意外牽連的李老師要怎么辦
夏茯不由得憂心忡忡地觀察方景澄的表情。只見對方平靜地攏了攏她凌亂的長發,語氣淡漠近乎冰冷“好啊,你打就是了。”
老實說,方景澄的心情并不像表面上這般平和。
過于他一直樂于在眾人面前展現自己,哪怕是從包志偉掌下救出夏茯都帶了些表演性質。要如何出拳、怒喝,仿佛中登場的正義英雄,要如何微笑、嘆息,如樹梢滑落的毒蛇狡猾又危險,足以騙過前來的宿管和保安,每一步均被他精心設計。
可是當隔著門板,聽到戀人慟哭之際,身體卻比大腦更快行動,什么叫她意識到自己的重要性,什么公開得到承認還不如把這些混蛋通通揍翻在地,再也不能讓她露出那種絕望的表情。
所以這家伙為什么還有勇氣繼續張牙舞爪呢
他又不是哥哥方斯宇那種文質彬彬、處事不變的斯文敗類,要不是女朋友的恩師還站在眼前,這頭“黑豬”恐怕已經血濺二尺了。
冷靜、冷靜但既然要帶走夏茯,就得把事情做周全。方景澄如是勸服自己,他深深呼吸,反問說“你做了這種事,現在真的有閑心繼續糾纏我么”壓抑到極致,扯動唇角反問的模樣奇妙地同兄長那張陰郁卻秀美的面孔重疊起來。
明面上的火拼轉為水下激流暗涌,陳鑫鴻并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冷笑一聲按下電話,把方景澄的表現當成年輕人特有的猖狂,迫不及待地放下狠話
“喂快帶上家伙、把所有人都叫來老子在夏常青新家里,被那小子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