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看一眼嗎”
雄蟲極輕的聲音將眾軍雌從惶然中喚醒,猛然驚覺這里還有一位閣下的存在。
寧宴對忽然間聚焦到自己身上的數道目光恍然未覺,只是看著凱度,等待他的回答。
凱度已然被第二支針對型抑制劑失效的消息打擊得臉色灰敗,聞言甚至無暇多想,啞聲道“可以的,閣下。”
事到如今,如果還不讓雄蟲和上將做一個告別,那就太殘忍了。
他往光屏走去,轉過身時用手背飛快地抹了一下眼睛,然后在光屏旁的某處墻面按了一下。
金屬墻面上,一塊方形區域移開,露出其下厚厚的防爆玻璃。
封閉室內的燈光透過那扇小窗,在地上投下一個四邊形。
寧宴站在另一頭的墻邊,先是看著地磚上的光斑,然后移動身形,往小窗走去。
方才他站得太久,此時連邁動雙腿都有些吃力。寧宴走到防爆窗邊,左側肩膀抵著墻面借力,無聲喘了口氣,才抬眼往內看去。
一對巨大的血紅色蟲翼緩緩扇動著,幾乎占據了整個玻璃窗的視野。龐大、鋒利、布滿尖銳細麟,與全息游戲中調試參數后生成的模樣截然不同。細看才能發覺,那是由三對翅膀組成。
除此之外,有限的可視范圍內,只有一條晃動的金屬鏈,一端深深嵌入封閉室的墻面,另一端向右側延伸,再看不見其他。
半晌,寧宴小聲喚著“卡洛斯。”
他以為自己出聲了,實則只是動了動唇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封閉室內的軍雌更不可能聽到。
寧宴抬起右手,將掌心按在冰涼的玻璃窗上,疲倦地閉上眼。
片刻,身后忽然響起幾聲驚呼。聞聲,他抬頭望去。
那一側,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手,隔著厚厚的防爆玻璃,貼上他的掌心。
那只手比寧宴的大了一圈,掌心寬大,五指修長,布滿厚繭。
某一個凌晨,他曾窩在軍雌的懷里,認認真真地將上面每一道細紋都觀察過去。
如今,這只手上布滿層層疊疊的傷口,干涸的鮮血凝固其間,勾勒出熟悉的掌紋。
依舊與他掌心相貼,卻無法十指相扣。
寧宴怔怔地看著那只手,忽地紅了眼圈。
一剎那,渾身血液仿佛在這個瞬間重新流動起來。寧宴感受到自己的雙腳因為發麻而刺痛隱隱,自心口處蔓延開的酸澀,不知不覺已經遍布四肢百骸。
此時此刻,寧宴再也維持不住面上的平靜。積壓的情緒來勢洶洶,終于凝成霧氣,在眼中盈起水光。
寧宴側過頭,在已經模糊的視線中找到凱度的身影。他竭力想要控制住聲線的平穩,但一出口,就是止不住的哽咽。
“他還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