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箏對此并無察覺,只露出對待朋友的熱情笑容“白招待不周,竟將二位大人丟在門外自己先進來了,都是白的不是,二位快請坐吧,馬上便上菜了。”
后到一步的陸令史欣慰發現,自己應該避開了巫女和太子之間的矛盾爆發期。
現在再看,兩人面色具都沒有任何異樣,也沒有要口角或者推拉的模樣。
這可真是太好了。
他縮在常令史背后,躲在常令史的影子里,頗有些“伏低做小”,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意思,連到黎箏和扶蘇兩人面前一一問好都無的直接落座了。
還以為可以就這樣平靜地挨到吃上魚肉,誰知常令史居然在上菜的檔口詢問黎箏“巫女閣下是與我們一并坐客席嗎”
主座上那么大兩張桌子,他仿佛睜眼瞎似的提問。
弄得黎箏欲坐不坐的尷尬不已。
扶蘇視線在兩人之間走了個來回,發現了什么似的不悅擰眉。
他握住了黎箏的手,將她一把扯到了座位上。
“巫女是這巫女府的主人,自然是要坐在主位上的,孤命人加了一副桌椅,厚顏與巫女閣下坐在一處,二位應當沒有什么意見吧”
常令史聞言嘴唇微動,又被陸老爺子撲上來捂住了嘴。
活成人精的老爺子息事寧人地笑“沒意見沒意見,老夫只想問這魚什么時候上來”
“魚”
扶蘇皺了皺眉,對這個詞有了些許聯想,但卻也并不多,只當做自己太過敏感的胡亂壓下。
黎箏倒是快速回答道“快了,白跟她們講過要早些上的,大概也就第五道吧。”、
她剛剛被扶蘇那么一扯,人都差點摔到他懷里去,此時終于掙脫了他的桎梏,得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好直起身。
用眼角小心的窺著少年冷峻的側臉,黎箏的心跳又一下下地打起了鼓點。
他來了這里,也不與她提起之前刺殺的事情,仿佛真的只是為了來參加宴會似的安靜地喝酒吃菜,眼睛盯在舞池里奏樂舞樂的舞姬們身上看得專注,一個回頭也沒有,一個眼神也不落給她。
手里的一雙筷子緊了緊,黎箏忍不住想,既然如此,他又非要逼她坐在旁邊干什么,倒不如讓她坐在客席了。
等待攀談,又等待發難,黎箏日子過得煎熬,分分秒秒也像是度日如年。
心里隱隱覺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給忘了,可睨著少年的臉,她又半點想不起來到底忘了什么事情。
直到陸令史千呼萬喚始出來的那盤海魚被端上來,蓋在上面的圓蓋被甫一揭開,黎箏看到扶蘇猛然大變的臉色,這才心中一緊,面色變得煞白,意識到她又搞砸了這難得能和扶蘇緩和關系的重要機會。
黎箏新聘請的大廚原本是在昌平君府上工作的。
海魚價格高昂,在市面上流通稀少,是難得能配得上昌平君身份的美食。
又因為他喜歡吃海魚,特意在相府上請了個擅長處理魚類料理的廚師,專職做魚。
但如今,昌平君死了,海魚自然也沒人吃了,廚師同樣直接下崗,丟了工作。
黎箏遇見他后,心中愧疚是自己使他沒了可靠的飯碗,便將他留在府上,時不時給她做點魚來吃。
此人料理魚肉的本事確實高超,放在平日里也沒什么大礙,但今天這道魚肉,卻是與昌平君死前,用來宴請賓客的菜式一模一樣。
那倒扣在盤子上的圓蓋剛一揭開,少年的面色霎時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