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向木架上擱置的兵刃,青銅材質的劍刃泛出冷冷的光澤,正要撲上去割自己一刀,看痛不痛,能不能醒的時候,李牧又被著急萬分的小兵們抱著脊背、腰腹的給攔了下來。
“將軍將軍您要做什么使不得啊將軍”
掙不過三四個人一起合力的力道,被按在木架上的李牧會了頭,別無辦法地問“如今幾時了”
小兵戰戰兢兢地答“只有三四更,將軍,您沒睡得多長時間。”
三四更,時間是準確無誤的。
那么別的地方呢
李牧的眼睛一一掃過面前這些將士的臉,掃過他們臉上的表情,他們身上的衣飾、鎧甲
和紋路,在他的觀察下,將士們的五官清晰分明,衣服布料也是都是他熟悉的模樣,臉上恐慌擔憂的神情也正對應著眼下的戰況。
唉
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幾乎要嘆氣了。
他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這是夢境,夢境要比這模糊的多了。
那么,也就是說,方才小兵過來通傳的一番話,都是真實的了
腿部猛然一酸,李牧差點摔到了地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他們竟是這么能打,將苦陘也一并攻占了”
按照李牧所想,秦國大軍過境,深入趙國,必然是要留下很多痕跡的。
但沒有,完全沒有,尤其是在宜安已經被他們奪回的情況下,若秦軍派了新的兵馬從宜安后方過來,必然會途徑他們。
可事實是,雙方完全沒有碰過面,所以,秦王肯定沒有派出新的人馬來。
那么,身在苦陘的秦軍便是之前于他們包圍下逃脫的那群人
可一波分在了肥下,一波去了曲陽和苦陘,照理來說,既然肥下城池里的秦軍人數多,曲陽和苦陘那頭就不該有那么多的兵力才對。
觀李牧臉上神色稍稍緩和,副將抓緊機會,十萬火急地上前了一步“將軍,苦陘也被攻下了,接下來就是安平和安國了將軍,我們是否回援”
安平和安國與趙國境內的所有城池都不同,別的地方頂了天也就是行兵打仗的必爭之處,有了那座集聚天時地利優勢的城池,格外方便他們打仗罷了,而安平和安國,這可是他們趙國最后兩座護持在邯鄲之外的城郭了呀
副將俯身行了大禮,希望能夠勸說李牧回心轉意“將軍安平和安國于邯鄲來說便是相互依偎的唇與齒,一旦安國和安平也被破,那么趙國就與亡國無異了”
此事事關重大,與以往截然不同,明白其中要害的將士已經歸心似箭,恨不能現在就回到都城之外,迎戰敵人。
就連前日還與李牧一條心,認為他們不能回援的謀士如今也改變了主意,同樣面色凝重地道“是啊將軍肥下城池中的秦軍亦可暫且置之不理,待到我等收拾完曲陽、苦陘的軍隊之后,再來找他們也不遲以如今之見,還是安平安國兩地的秦軍危害更大啊”
可李牧難道就不曉得安平、安國兩座城池對鄭國趙國來說有多么要緊
他面有難色,牙關咬緊,一根根青筋從面頰邊緣爆出。
走還是不走
走還是不走
一邊,是即刻就要有難的國門,另一邊,是已經耗費了大量時間,眼看著就要等出結果的肥下
心頭仿佛有兩只旗鼓相當的拔河隊在來回拉扯,線繩中間那點代表天平的紅心左右為難地不斷來回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