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手之人該死,所有推波助瀾的人也不該放過。
他從血海之中爬出來,不就是為此嗎
“你瘋了不成”沈老爺子見他轉身要走,連忙探身,枯瘦如爪的手攥住了沈裕袍袖的一角,語氣中帶了些哀求,“你們血脈相連,他是你的長輩,豈能、豈能”
豈能同室操戈
聽到“長輩”二字,沈裕嗤笑了聲,倒是想起前幾日的事情。
那日成英護送容錦回來,如實講述了在容家時發生的種種,言辭之間頗有感慨,沒料到容錦一個看起來柔弱的姑娘,竟毫不拖泥帶水,說斷親就斷親,也不顧及自己的名聲。
成英知道容父劣跡斑斑,他也不是迂腐之輩,但對容錦的所作所為仍大為詫異。
因血脈系著孝道,是世人眼中的天理倫常,所有事情都該為此讓步。違背者,無論出于什么緣由,都顯得離經叛道。
可沈裕卻因此高看了容
錦些。
父不父,子如何為子君不君,臣又如何為臣
就算當了這個大逆不道的人,又如何呢
沈裕一寸寸抽出了衣袖,將險些跌下床榻的沈老爺子扶正,來時的那點猶疑已蕩然無存,溫聲似是關切“還望您保重身體。最好是能親眼看看,我要做什么。”
院中。
容錦百無聊賴地等著,隱約聽著只言片語,知道屋中之人似是起了爭吵。她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沒上前探聽,甚至還挪得遠了些,在月門旁的薔薇架下等候。
只不過在沈裕之前,她先等來了旁人。
為首的是位衣著雍容華貴的夫人,身后跟著不少嬤嬤、丫鬟,看起來是得了沈裕登門的消息,故而興師動眾地過來。
容錦實在不清楚沈家都有什么人,掂量不準這位的身份,也不好貿然稱呼,垂首行了一禮。
“你就是別院那個”
這話里帶著有意無意的輕蔑,容錦知道伯爵府的夫人看不上自己是情理之中,也沒答話,只微微一笑。
她正琢磨著究竟要不要將人攔下,免得打擾沈裕,余光瞥見緊閉著的房門打開,立時迎了上去。
沈裕的模樣看起來與平素沒多大區別,細究的話,仿佛還比先前要好些。
來時心事重重,眼下卻像是終于想通了。
而那位夫人見著沈裕后,原本那點鄙夷蕩然無存,含笑道“怎么也不叫人提前知會一句,實在是怠慢”
沈家雖暗流涌動,但這些年來,明面上的禮節總是沒錯過。沈裕哪怕身居高位,見著這位長嫂,也總是客客氣氣的。
如今,他卻對這寒暄恍然未聞,徑直牽了容錦的手腕,從她面前離開。
眾人難掩震驚,容錦也沒好到哪去。
她驚疑不定地看向沈裕,聽他低聲說了句“扶我”,終于反應過來。
她不動聲色地任由沈裕半倚著自己,一直到上了馬車,揉了揉發酸的肩膀,長舒了一口氣。
可緊接著腰間一緊,整個人貼在了沈裕懷中。
沈裕的體溫其實比常人低些,尤其是在夏日,猶如涼玉。可如今,他卻像是有些發熱,頸側的呼吸灼得她不自覺地縮了下。
這樣的情形,將容錦拉回了種蠱那夜。
她的心霎時懸了起來,還未開口,耳垂卻傳來一陣刺痛
是沈裕含著,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