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商陸頓了頓,稍顯突兀地停住了。
容錦微微一笑,知情識趣地沒再追問下去。
清和侯府過后,便沒再出什么岔子,很快盤查到這邊。
齊鉞認得長風,卻并未因這是沈裕的車馬而松懈,得知沒有女眷后,按例掀開車簾查看。
商陸輕快地問候了聲,容錦沉默不語,由著他打量。
齊鉞掃了眼,“過”字已經說出口,卻又忽而抬眼看了回來。
容錦一怔,循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搭在膝上的手。
十指纖細,指甲修得整整齊齊,在藏青色衣裳的映襯下,膚色愈白
也正因此,不大像是男人的手。
在這樣的審視之下,容錦幾乎想要將手縮回袖中,幸好理智占了上風,并沒動彈,而是疑惑不解地看了回去。
齊鉞沉默片刻,松手,簾子垂下遮去車中的人,低聲重復“過。”
直到馬車駛出好遠,容錦才抬手按著胸口,長長地吐了口氣。
南林行宮一年到頭也就熱鬧這么一回,雖比不得皇城人手充足,但也早早地備好接駕,空蕩蕩的宮室灑掃得纖塵不染,各種物什一應俱全。
沈裕的住處在行宮北邊,墻外栽了幾株桂花樹,正是開花的時節,遠遠地就能嗅著一段暗香。
容錦將帶來的行李歸置妥當,怕氣味混雜,便沒點沈裕常用的奇楠香,折幾枝桂花插在白瓷凈瓶中,擺在了寢殿窗邊。
她翻出茶罐,沏了壺藥茶備著,再到后殿去親自盯著煎藥。
一番折騰,天色已經徹底暗下。
宮燈高懸,遠
處的秋霄殿燈火通明,隱約有絲竹聲隔水傳來,婉轉動人。那是圣上在宴請朝臣,商陸同她提過,說這夜宴八成要到月上中天才完。
容錦托腮聽著,偶爾給小爐中添塊炭火。
興許是因著行宮在半山腰的緣故,入夜之后,多了幾分涼意。
容錦攏著衣袖,從箱中翻出件墨色繡翎羽紋的披風,連著熬好的藥一并交給了長風。
秋霄殿內絲竹不休,行宮這邊的管事太監馮榮終于等到在圣上面前露臉的機會,一早就令人排演好了各式歌舞、百戲,倒也稱得上新奇有趣。
圣上龍心大悅,眾人自然也只有含笑捧場的份。
沈裕按了按眉心,壓下心中的不耐。
他沒什么胃口,桌案上諸多菜色攏共也就動了幾筷子,倒是陪著飲了不少酒,難免不適,見著長風送來的藥后皺了皺眉“她呢”
長風怔了下,低聲道“容她說這種場合自己不便出現,加之又不熟悉行宮路徑,便叫屬下來送藥和衣裳。”
沈裕瞥了眼長風臂上搭著的披風,接過藥碗,興致闌珊地看向殿中。
大殿中央站了個身著青綠衣衫的舞姬,身形玲瓏有致,腰間系著長長的束帶,勾勒出纖細的腰肢。
衣袖裙擺是極寬大的,愈發襯得弱不勝衣。
馮榮殷勤笑道“奴才遍尋殘譜,試著復原前朝失落的舊曲,叫人排演了這出綠腰。圣上精通音律,若是能賞臉指點一二,也是奴才們的榮幸。”
蕭平衍旁的或許有所不足,但在音律一道上,確實稱得上精通。
他執著酒杯,目光落在殿中亭亭而立的舞姬身上,頷首笑道“好。”
琵琶聲起,舞姬甩開攏著的長袖,翩然起舞。
她身形柔美輕盈,纖腰翻折,通身柔弱無骨,眼波流轉欲語還休,輕易便能勾起三分憐愛。
見圣上看得入神,馮榮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出來了。
這舞姬的身形與容錦有幾分相似,沈裕多看了兩眼,又覺著不像
容錦從不會這樣看人。
她其實生了一副柔弱模樣,但仿佛缺根筋,并不會像這舞姬一般利用自己的優勢。
不問她,她就不答;不喚她,若非有事相求,她八成也不會主動湊上來。
木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