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錦放下裙擺,跨過門檻,見著叢生的雜草、斑駁的廟墻廊柱,以及
被五花大綁丟在那里的秦瞻。
他身上那件孔雀羽繡的袍子滿是泥濘,頭發散亂,半數浸在了泥水之中,還算俊秀的臉已漲得通紅,仿佛有許多咒罵的話被塞著說不出口。
沈裕慢條斯理地摘了斗笠,秦瞻看清他的模樣后,立時奮力掙扎起來,嗓子里發出沉悶的聲響。
“世子總是有這么多話要說,”沈裕拂去肩上的雨水,語氣溫和,“我喜靜,不耐煩聽人大喊大叫。”
秦瞻身邊那黑衣勁裝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扯著他的頭發,將人半拎了起來,冷聲道“世子聽明白了嗎”
秦瞻疼得說不出話,勉強點了點頭。
等沒了塞嘴的布,他先是俯身咳了會兒,吐出一口血,這才向著沈裕道“你瘋了不成,敢對我動手”
沈裕眉尖微挑,仿佛聽了句蠢話“你們不是早就已經下手了嗎”
秦瞻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侯府確實想壓制沈裕的權勢,可誰都知道,到這種地步是沒法一擊必殺的,得先剪其羽翼,徐徐圖之。
沈裕入朝這么些年,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
秦瞻自恃侯府背后有圣上與太后,還曾想過,沈裕興許會低頭讓步,從今往后在他面前只有低聲下氣的份
可沈裕非但沒有低頭,竟敢如此。
“你將我綁來,要做什么”秦瞻終于從沈裕那平靜的目光中窺見了危險的氣息,不自覺地向后縮著,“沈裕,我可是清和侯府世子,你若真敢傷我,圣上必定會讓將沈氏抄家滅族”
聽到“抄家滅族”四字時,沈裕輕笑了聲。
容錦袖手而立,垂眼地上狼狽不堪的秦瞻。
前兩回見面時,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趾高氣昂的模樣,今后卻再不能了。
她比秦瞻明白得更早些,在踏進正殿見著秦瞻那一刻,就已經意識到他的下場沈裕既露了面,那就不會放過他。
容錦自小到大,從沒害過任何人,更沒沾過人命,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心中有驚有懼。
籠在袖下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但卻并沒想著遠遠避開。
沈裕不會允準,而她捫心自問,也想親眼看下去。
秦瞻翻來覆去將威脅的話說了個遍,見沈裕無動于
衷,神色慌張,語氣中帶了些懇求“沈相,只要你肯放過我,我回去后必定攔下父親,今后侯府再不會與你作對。”
像是自己也知道這話沒什么可信度,秦瞻看了眼身后的佛像,急忙道我可以對天起誓,若是反悔,便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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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上的顏料早已風干剝落,露出泥塑的內胎。
常人興許會有所顧忌,可沈裕顯然不是。
秦瞻近乎絕望,恨不得將整個身家拿來換自己的命,在他喋喋不休的哀求下,沈裕微微笑道“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秦瞻大喜,可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只見沈裕從侍從手中接過一把長弓。
這把弓看起來尋常,并不起眼。
沈裕漫不經心地撫過弓弦,似笑非笑“來賭一回吧。”
秦瞻想明白他的用意后,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沈裕寬慰道“許多年沒碰過,箭法生疏,世子倒也不必害怕。”
前幾日在獵場,秦瞻曾出言譏諷。
他那時覺著沈裕殘廢之軀,壓根沒放在眼里,如今看著他手中的長弓,幾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