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沈裕不在家中這幾日,容錦收拾了從獵場帶回來的行李,陪著春窈閑話解悶,還抽空出門去了趟繡坊。
早前她就惦記著,想要再去繡坊見春夫人一面。
只是那次在邀月樓撞見秦瞻,不了了之,再后來又有旁的事情,一來二去,就拖到了現在。
哪怕秦瞻已經不在,但這回出門,由那位會武功的侍女白芷陪同,以防發生什么意外。
白芷身材高挑,是個沉默寡言的冷美人。
容錦試探著與她聊過,見她不喜多言,便沒再勉強。
入秋換季,云氏繡坊比以往要熱鬧不少,容錦特地挑了午后過來,依舊見著半堂顧客。
掌柜認出她來,趁著喝水的間隙,招呼道“姑娘先前寄放在這里的繡品,賣出抽成后,攏共是”
說著,翻了翻賬冊“是三兩銀子。”
“勞煩先寄放在這里,”容錦攔下他取銀子的動作,道明來意,“我這回過來,是有事想請教春夫人。”
掌柜撥弄著算盤,想了想“夫人在樓上待客,姑娘若是想見她,怕是要等會兒了。”
“無妨。”
容錦含笑答了句,見掌柜事務繁多,也不再打擾,自顧自地看起來大堂之中擺出來的各式繡品。
高懸著的那幅花鳥繡,是春夫人的手筆。
技藝精湛,針法卓絕,繁花堆疊如錦,翠鳥栩栩如生。整幅繡品靈氣十足,無論看過多少次,依舊令人贊嘆。
當初春夫人想要收她為徒,容錦心動不已,也曾想過如何說服繼母,能叫她點頭答應此事。
只是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就被送入王府,而后到了沈裕身邊。
原本的打算被全盤打亂。
從前日子雖過得磕磕絆絆,但總是在往前走的。
可沈裕這個人,乍一看如古井無波,實則是暗流涌動的漩渦。
她被卷入其中,不得掙脫。
春夫人親自送走尚書府的小姐后,總算得空見了容錦。
容錦從袖中取出來一方帕子,擺在了春夫人面前,嘆道“我實在愚鈍,這回來叨擾是想再問問,您覺著我的繡品有何不足”
春夫人沒料到自己當初一句點評,竟值得她惦記這么久,愣了愣,又不由得笑了起來“你這執拗勁兒,與我當年倒是有幾分相仿。”
她輕輕撫過縝密的針腳,看了會兒,再開口時卻并沒指點容錦技法,而是問道“你知我當初為何想收你為徒嗎”
容錦搖了搖頭,鬢發上的珠花輕輕晃動。
“我還記得,你那時穿了條青色的舊裙,洗得已經有些褪色,裙角應該是被勾破過,被你繡了枝蘭花遮掩”
春夫人含笑回憶著,眼角有細細的紋路,依舊難掩風華。
那時的容錦,荊釵布裙,可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窘迫,輕聲細語地與掌柜商議了寄賣之事,誠懇地請教市
面上怎樣的針法、繡樣更受青睞。
落落大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該做什么,是個叫人一見就極易生出好感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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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株本該于于山野清幽處自在生長的蘭草,不知被誰強行移到了身側,對她的生長加以干涉,叫她無所適從。
“差的不是技法,而是心境。所以容錦,你不該來問我,而該自己靜下心想想,”春夫人纖細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手背,溫聲道,“想想你的茫然與困頓,如今想要什么、又該做什么”
“等哪天你想明白了,心境開闊,自有不同。”
容錦娘親去得早,這些年,只有她照料容綺的份,從沒人同她講過這些。
離開繡坊前,容錦認認真真地謝過了春夫人,也將她這番話好好記在了心中。
沈裕回到別院時,氣色極差。
蘇婆婆一見他這模樣,嚇了一跳,想叫人去請顏青漪或是荀朔,卻被他給制止了。
“我對自己的身體有數,”沈裕按著昏沉沉的額頭,低聲道,“休息一夜就好了。”
在宮中這三日,他就沒正經躺下歇息過,麻煩事接踵而至,合眼的功夫算起來攏共不過三個時辰。
常人的身體尚且承受不住,何況是他。
蘇婆婆遲疑道“公子用過飯了”
“沒胃口,”沈裕言簡意賅地答了句,環視屋內,“容錦呢”
蘇婆婆想了想“應當是在廚房熬湯。”
院中伺候的侍女被換過一輪,蘇婆婆格外上心,規矩教的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