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與容錦聊閑話,但不會多提任何不該說的。
而眼下,倒是沈裕自己不避諱了。
沈裕按著額上的穴道,神情中多了幾分疑惑。
商陸隨即收攏心神,將辦的差事一一回了,最后稍稍猶豫,才提起沈老爺子的事情。
“老伯爺咽氣前先是見了府中子孫,最后卻將人都趕了出去,只留了忠毅伯一人”
沈老爺子早已是油盡燈枯之相,府中眾人心知肚明,管家的主母甚至已經暗暗叫人備好葬儀等物,免得到時候府中上下忙得不可開交。
他回光返照前,一貫冷清的松鶴院聚了滿院沈氏兒孫、親眷,除卻沈裕。
沈老爺子無力地問起沈裕,忠毅伯攥著父親枯瘦的手,長嘆道“已叫人知會了,只是他不愿來”
沈老爺子顫顫巍巍地搖頭,身如朽木,神智也已經不大清晰。
他看著已經鬢發斑白的忠毅伯,對這個兒子,曾無比溺愛、回護過,也曾痛心、失望過。到了最后關頭,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只握著他的手,緩緩地叮囑道“要小心行止。”
在咽氣之前,他做出了自己的抉擇
與陳年舊怨相比,終究還是伯爵府的體面更為重要。
而后帶著于事無補的、對另一個兒子的愧疚與世長辭。
商陸提起此事猶自帶著些許怒氣,沈裕卻很平靜,最后甚至笑了聲。
雖是十足的譏諷之意,可在寧靜的夜色之中,竟顯得有些寂寥。
容錦還沒來得及多想,就又聽沈裕輕描淡寫道“實在是可惜了。”
乍聞老伯爺過身時,沈裕就曾感慨過這么一句。
容錦那時不明所以,眼下卻突然猜到了這話背后的用意,僵了下。
“若是沒旁的事,歇息去吧。”
得了沈裕這句話,商陸原本穩重的架勢一掃而空,正想著吃些什么填飽肚子,抬眼見著容錦,倒是又忽而想起一樁事情。
“你先前不是問我,可曾聽過清淮這個名字”商陸揉著脖頸舒展身體,隨口道,“我琢磨了好幾日,前日總算是想起來了”
他自顧自地說著,并沒注意到回內室的沈裕停住腳步,面前的容錦也僵在了那里。
沈衡,字清淮,是沈氏旁支子弟,現于御史臺任職。
那日沈衡到別院來,從他與沈裕的交談之中,容錦已經知曉這些訊息。她隔著
商陸,與屏風處駐足的沈裕對視了眼,大為無奈。
商陸的空蕩蕩的肚子叫了聲,他懶得等府中廚房的吃食,也顧不上挑,問道“茶房的糕點在哪”
容錦如蒙大赦,連忙道“我去幫你拿。”
她搶在商陸前邊快步出門,見沈裕并未阻攔,這才松了口氣。
容錦將茶點給了商陸,安靜下來想了想,又覺著自己有些杯弓蛇影。
沈裕與她之間是利用的關系,并無感情可言。
上回沈裕動怒,是因著自己看人看得走神,摔了他喜歡的茶具,興許也損了他的顏面。
只要面上不出錯,想來沈裕也不會在意她心中如何想。
沈裕不提,她也只當沒這事,順勢揭了過去。
尋常人家有長輩過世,尚得規規矩矩地依舊俗行事。
老伯爺過身這樣的大事,除卻本家子弟需得持禮守靈、待客,一應與沈家有親戚往來的人家,也都會按遠近親疏陸續登門吊唁。
沈裕還掛著沈氏子孫的名頭,便避不了。
相較之下,容錦就清閑許多。
她問過成英,確準丁香是知根知底的人后,借著喝茶談天的機會,從她那里了解了沈家幾房的緊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