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廬有不少慕名而來的流民,一直排到院外,沈裕的到來引起一陣議論。眾人雖不知他究竟是誰,但能看出身份非同尋常,紛紛避讓開來。
顏青漪見著他,詫異道“何事”
沈裕開門見山道“她呢”
顏青漪接過容綺送來的茶水,指了指后院。
沈裕沒逗留,循著她指的方向繞去了后院,挑開竹簾,見著了忙碌著的容錦。
容錦正幫著顏青漪晾曬草藥,一旁的石桌上放著縫補了一半的衣裳,壓著幾頁紙。
她穿著條素白的粗布裙,長發也只用了根銀簪綰起,珠花、耳飾一概沒用,清麗如出水芙蓉。
沈裕還記得初見時她濃妝艷抹的樣子,的確好看,卻仿佛不如眼前這般自在。
他看著容錦忙前忙后,一時倒忘了自己過來,是想著將人帶走了事,心中的不滿也消散了些。
容錦將最后一部分草藥在竹筐中攤開,放到架子上,揉著發酸的手腕。她正想繼續縫補衣裳,抬眼見著倚門而立的沈裕,驚得后退了半步。
雖知道自己離開的有些久,但想的是,沈裕最多遣人來催一催而已。
她摩挲著指節,輕聲道“您怎么親自來了”
“湊巧有事出城,途經此地。”
沈裕緩步上前,看了眼繡筐下壓的幾頁紙,竟是眷寫得工工整整的佛經。
“今晨有個孩子去了”容錦將秋風吹散的鬢發拂至而后,聲音中帶著苦澀,“她娘親央我抄幾頁佛經,燒給她,盼著來世能往生極樂,不必再受煎熬。”
她知沈裕不信鬼神,但也知,于許多行至山窮水盡的人而言,有所寄托也算是慰藉。
好在沈裕的刻薄并沒在此時發作,只微微頷首,并未多言。
容錦看了看補了一半的衣裳,又看了看對面坐著的沈裕,見他并沒催促的意思,索性拿起了針線。
她沒有顏青漪那樣厲害的本事,但打打下手,能幫著做些事情也好。
和煦的日光透過枝葉,灑在兩人身上,暖洋洋的。
容錦專心致志地補完了舊衣,咬斷絲線。再抬眼時,只見沈裕撐著額,眼睫低垂,竟是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沈裕這樣一個入睡極難的人,能這么睡過去,也不知是忙了多久沒合眼。
容錦沒出聲,靜靜地看著。
他的深沉心機仿佛都在那雙眼里,如今睡去,濃密的眼睫斂著,清俊的面容竟顯出幾分柔和來。
寬大的衣袖滑下,露出筋骨分明的小臂。
腕上那一線細細的痕跡,是種陰陽蠱時留下的,與她的別無二致。
沈裕并沒睡太久,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便醒了。
容錦隨即挪開了視線,試著問了句“公子,別院并不缺人手,我想再留兩日”
“容錦,”沈裕眉眼間還帶著些倦意,聲音溫和,可說出的話卻并不留情,“你該回去了。”
他環顧這簡樸的院落,目光從晾曬著的草藥、眷寫的佛經、縫補好的衣裳上掃過,低聲道“你有著那么多善心,對著些素未謀面的人,說給就給了”
“為何不予我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