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他也懶得扯謊糊弄。
“肖老將軍”容錦跟在沈裕身邊零零散散聽了不少,略一回憶,恍然道,“他是公子的師父”
商陸點點頭“正是。”
這位老將軍姓肖,名望野,據說本是奴籍出身,昔年得先帝賞識提拔,屢立戰功。
他因沙場征戰落了病根,早些年回京修養后曾教過兩個徒弟,一個是如今禁軍那位副統領齊鉞,另一個,便是沈裕。
新帝即位后,他以“年事已高”為由,辭官回鄉,如今正在宣州。
雖還掛著虛銜,但手中并無實權。
容錦知道,沈裕特地遣商陸送去的信必然不可能是幾句尋常問候,但這種事情不是她該多問的,便索性沒開這個口,免得令商陸為難。
她轉頭看向領路的白蕊,問道“這是要去何處”
“永昌大街,那可是我們湖陽最熱鬧的去處,雖說經了水患后不比從前,但也比別處好。”白蕊掰著指頭同她數,“酒樓茶肆、古玩奇珍、釵環胭脂但凡你能想到的,必然是有的。”
“你既是要給妹妹買節禮,不如去如意齋。”
容錦被她說得起了幾分興致“如意齋是做什么的”
“有名的首飾鋪子,官宦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們常逛的去處。”
容錦一聽就已經打了退堂鼓,及至遠遠見著如意齋的門楣,摸了摸荷包“我沒帶那么多銀錢”
白蕊并沒當真,玩笑道“沈相難道還會缺錢不成”
她這話問得理所當然,容錦沉默一瞬,似是而非地笑了聲,并沒多言。
如意齋廳堂開闊,裝潢富麗又不失雅致,擺著許多高大的黑漆楠木書架,只是其上放的并不是書籍,而是釵環首飾。
佐以鮮花翠葉作襯,恰到好處,做工精致的首飾顯得愈發精美。
容錦打眼掃過,注意力卻被室中的熏香吸引。
味道清新淡雅,又仿佛帶著絲梨香的清甜氣息,沁人心脾。
當初她頭回去云氏繡坊時,曾被這味道吸引,后來稍稍熟悉后,才知道這香是春夫人從宮中帶出的方子,不外傳的。
一旁的掌柜原本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珠算盤賬,見此,
含笑道“看來客人是懂行的。”
容錦怔了下,循聲看去。
這位掌柜看起來三十余歲,恰是與春夫人相仿的年紀,相貌乍一看并不是極出挑那種,但眉眼溫柔、氣質端莊,是個耐看的美人。
美人掌柜神態慵懶,撐著額,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容錦。
“您興許是誤會了,”容錦迎著她的目光,如實道,“我只是在京中的云氏繡坊見識過這香。”
掌柜瞇了瞇眼,隨后臉上的笑意真切了不少“難怪今日一早聽著幾聲喜鵲,原來是有故人音訊。”
她推開珠算,自顧自地另倒了盞茶“春姐姐身體可還好”
容錦點點頭,接過茶盞后道了聲謝,又解釋道“我與夫人算不得熟識,只是在繡坊寄賣過繡品,承蒙她不嫌棄,指點過幾句。”
“能得春姐姐青眼,也算不易。”
掌柜并沒因此冷淡,反倒愈發起了興致,請容錦慢慢看首飾,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
容錦被白蕊拐過來時,想的是看兩眼就走,可巧遇著這樣的機緣,不知不覺中聊了好一會兒。
美人掌柜姓謝,喚作秋桐,早些年也曾是內庭宮女,與春夫人一同在尚宮局伺候。
后來到了年紀出宮,春夫人被云氏繡坊聘去坐鎮,她則隨新嫁的夫君回湖州,憑借宮中學的手藝開了這么一家鋪子。
謝掌柜為人大方隨性,又與容錦聊得投緣,問了些春夫人的消息后,指著滿堂的首飾道“隨便挑,若是看中了哪個,我送你。”
見容錦想要推辭,她隨即又道“我今日心情好,想送就送了,你若是拒不肯受,我才要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