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錦半是詫異半是茫然,她
方才與沈衡一個字都沒講,只是如局外人一般看了全程。
謝秋桐飲了口茶,為她解惑“他進門后最先看向你,有些意外,后來卻又刻意回避那不是對待素不相識的人該有的態度。”
她在宮中多年,最擅察言觀色,看出這點微妙并不難。
“是認得,但算不上熟識。”容錦咬了咬唇,回過味來后,又連忙解釋道,“我并不知道他今日會來此處,更不知其中的糾葛,只是湊巧”
容錦雖是頭回見這位謝掌柜,但心生好感,怕她誤會了自己是有意為之,借著春夫人為由來攀舊情,實則另有打算。
“放心,我明白。”謝秋桐見她著急解釋,不由得笑了聲,“更何況,你與這位沈巡按熟識也無妨。”
容錦愣了下,聽出她話中調侃的意味后,險些紅了臉。
謝秋桐舔了舔齒尖,正經道“令我耿耿于懷的,從來就不是這位沈公子。”
她無意間強調了“這位”,兩字咬得極重。
容錦心中一動,隱約猜到些什么,下意識問了句“那是”
“那位”謝秋桐垂下眼睫,看著杯中的茉莉香片,幽幽地嘆了口氣“不可說。”
容錦心中已有六七成把握,也不再追問,見謝秋桐已有些心不在焉,遂起身告辭。
“今日沒能好好招待,改日你若是得空,再來我這里坐坐也好,”謝秋桐撐著額,噙著淡淡的笑意,“興許還要托你幫個忙呢。”
容錦沒怎么猶豫,便滿口應承下來。
離了如意齋后,她在永昌大街上逛了一個時辰,挑了些便于攜帶的小玩意,又在禾記鋪子買了兩份各式各樣摻著的糖果。
一份叫人妥帖包了起來,另一份,直接分給了身邊的白蕊與商陸。
商陸喜甜,不耐酸,卻好巧不巧挑了個山楂制成的糖,酸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容錦沒顧得上笑,連忙提醒道“小心你的傷”
好險,才沒因著這種緣故再叫傷口開裂。
回到呂家別院后,容錦將買回來的禮物暫且放到一旁,鋪紙磨墨,寫起要給容綺帶去的家書。
容錦心中記掛著,落筆時便忍不住多寫了些。
挑挑揀揀選了些一路的見聞,講給容綺,至于遇著的危險則是半個字都沒多提,寫了足足三四頁紙后,又絮絮叨叨地叮囑起一些瑣事。
她含著買回來的糖,寫得專注,竟沒注意沈裕是何時回來的。
沈裕負手看了片刻,涼涼地評價道“平日里倒是沒看出來,你有這么多話能說。”
容錦猝不及防,嚇得手一顫,寫了一半的“多添衣”便毀了。
興許是從前抄佛經落下的毛病,她極不習慣一頁紙上有寫壞了的字,看著這張快寫滿的信箋,沒忍住瞪了沈裕一眼。
沈裕非但沒惱,反倒笑了起來“誰讓你自己沒發覺我回來的。”
容錦爭不過他,咬碎了含著的糖果,“嘎嘣”作響。
沈裕瞥了眼容錦手邊放著的糖果,隨手拈了一粒。
容錦瞇了瞇眼,認出那是白日里酸得商陸傷口都快裂開的山楂糖,她也不大能吃這種,拿的時候有意避開,致使剩下的里面大多都是這種。
她舔了舔唇角,最終還是沒提醒沈裕,只是有意無意地看他。
酸味在舌尖融化,隨即在唇齒間蔓延開來,沈裕顧及形象,自然不肯如商陸那般狼狽,但眉頭還是皺了起來。
沈裕垂眼看著容錦,雖然她已竭力克制,但還是被看出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哦,”沈裕面無表情,了然道,“你早就知道。”
容錦還沒來得及狡辯,就被他挑起下頜,俯身堵了嘴。
唇齒相依,她也沒逃過,嘗了舌尖的酸。而沈裕,品到了若有似無的槐花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