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日無事,也就看看棋譜,做做針線活”容錦將擰干的帕子遞了過去,“我新做了個盛手爐的繡囊,天青色的料子,您想要什么圖樣的”
“隨你。”
沈裕慢條斯理地擦拭手指,見容錦欲言又止,好笑道“難得見你殷勤,有什么事說就是。”
容錦就知道瞞不過,就坡下驢,提了自己想離出門的心思。
她還惦記著前幾日往如意齋時謝掌柜那句話,雖說像是客套,但悶在府中無趣,也想著再去轉轉。
見沈裕猶豫,容錦下意識攥了沈裕的衣袖,學著白蕊那日求她帶自己出府的模樣,眼巴巴地看著。
“你”沈裕開口先磕絆了下,又搖頭笑了聲,“也隨你。”
有沈裕這句話在,容錦第二日便又去了如意齋。
陰雨連綿的緣故,整條長街都顯得門庭冷落,不少人都想起夏日那會兒淹了半城的水患,生怕再舊事再演。
一路走來,見著好幾個倚著門框看檐下落雨的,皆是面露愁容。
如意齋中也無顧客上門,原本算賬的柜臺上擺了整套制香的器具。
謝秋桐執了根香箸慢悠悠地撥弄著,聽見動靜后抬眼看去,隨即笑道“我就說,這天誰有閑情逸致來這里,原來是你。”
容錦收起油紙傘豎在門外,拂去鬢發上的水汽“閑來無事,來叨擾掌柜了。”
說著,又問起前回分別時的話。
謝秋桐請她落座,親自沏了杯熱茶,擺了幾碟糕點“倒也不是什么正經事,只是若他日你回京時,有封信想托你捎給春姐姐。二來,則是有女紅上的事情想同你請教一二”
滿室清淡微甜的梨香之中,娓娓道來。
謝掌柜與春夫人當初雖同在尚宮局,但學的手藝并不相同,她如今懷了身孕,想親自給未出世的孩子做件百福衣,卻為些針線技法犯了難。
謝秋桐自是不缺銀錢,但不愿假于人手,也不愿敷衍湊活,可巧遇著了容錦。
容錦這才留意到,謝掌柜那寬松的衣衫下,小腹仿佛確實微微隆起。她嘴唇微張,竟莫名有些緊張“我的手藝也稀松平常”
“我先前就曾說過,你能入春姐姐的眼,就足夠了。”謝秋桐抿了口茶水,含笑道,“你該多信自己一些。”
她語氣溫溫柔柔,卻如清泉,恰到好處地安定人心。
容錦捧著熱茶,輕輕點了點頭。
沈裕忙于政務,早出晚歸,其實無暇顧及她每日究竟在做些什么。
容錦無事時,便會到如意齋來,幫著謝掌柜出主意,挑選衣料、配線,再到描花樣、裁剪
有客人上門,謝秋桐懶得動彈時,容錦也會幫著招待一二。
這日,更是將知縣夫人哄得高高興興,大手一揮買了整套的頭面首飾。
“先前只送你一對珠花,實在是占便宜了,合該再開你一份工錢才對。”謝秋桐指尖繞著絲線,打趣道,“又或是學制釵手藝,舍了春姐姐,來當我的徒弟好了。”
容錦知這是玩笑話,含笑捧場道“好呀。”
眼前的小美人笑得眉眼彎彎,初見時的那絲若有似無的郁氣仿佛一掃而空,叫人見了也不由得心生歡喜。
謝秋桐倚案看著,忽而有些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