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下有了依靠,要是心理再脆弱些,他可能都要哭出來。
他很想破口大罵,問一號都死哪去了,急需讓這些壓抑的情緒找到個宣泄的出口,管不了矯不矯情的問題。
可是現在為了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只能忍住。
“往前走哪是前”
他看不見,根本分不清方向。
讓一個人閉眼走直線,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我帶著你,走吧。”
一號道。
“一路往前走,不要回頭。”
儕黎下意識地看向了被不明物圈著的手腕,盡管他什么也看不見。
是一號用這個牽著他嗎
可這明明跟剛才纏著他的東西是一個觸感
剛才那個“人”呢
他還以為“祂”會再做什么,結果只是描了一遍他的紋身就停手,放他離開了
儕黎想不明白,只能跟著手上的牽引走,然后看見前方出現的了白光。
他還為自己突然看到了光亮而驚了一下,原來是這個詭異的地方沒有光,不是他的眼睛問題。
可是
他遲疑了一下。
他現在是能看見那光點越變越大,可他依舊看不到自己的手,就像是他突然變成了一個透明人。
難道這“光”,不是映射在他眼睛上的嗎
儕黎莫名有了這個想法。
他的感官似乎變得有些奇怪,聽覺也是,明明一號的聲音以前都是直接在他腦子里響起的,如今卻覺得是真實聽見了它回蕩在四周的聲音。
一號讓他一直走,不要回頭。
儕黎原本確實是按它說的坐,目不斜視地往前走,怕身后跟了什么鬼東西,一轉頭看見了,就再也走不了了。
他一直聽見有聲音。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充滿眷戀跟痛苦,愛慕又癡狂,他數不清有多少人,也分不清他
們到底說話的內容,若是想要將那些模糊的囈語清晰化,便會有一陣接一陣的暈眩感襲來。
或許這就是走夜路時,就算聽見有人喚名也不能回頭一樣,他只能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就當沒聽見一樣,悶頭往前走。
那道光亮越來越大,而就在儕黎要一腳踏出,徹底離開的時候,一種莫名的感覺驅使著他,讓他回頭望了一眼。
不是因為好奇,也并非認為自己有把握一定能走,他就是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黑暗中,他看見了一個男人。
不管他是通過何種方式“看”見的,那個男人就站在他身后不遠處,以一種目送他離開的距離看著他。
男人身上穿著古怪的長袍,跟那種祭祀袍有些類似。
他長得很高,明明被這種寬松的長袍遮住,應該看不出什么,也許是那種特殊的氣質,又或許是其他原因,儕黎覺得他的身形應該很好。
最關鍵的是,儕黎只能看見他的下半張臉,以及那優越的下頜線。
他臉部的上半部分被馬克筆一樣的筆畫胡亂涂抹,并且那些筆畫還在不斷變形扭動。
這并不是視頻,沒有后期,一個人的臉上,出現這種二維平面的馬賽克,充滿了違和感。
男人似乎沒想到儕黎會回頭,明明遮擋了一半的臉,看不清表情,他卻流露出了很明顯的驚訝之情。
隨后,他的嘴角微勾,對儕黎笑了笑。
下一個瞬間,儕黎一腳踏空,又猛地踩到結實的地板,那種沖擊感讓他整個人懵了一下。
他抬頭一看,這熟悉的房間景象,幾乎以為顧禮安又跟他“續攤”了。
可是窗外確實是海,并且他的樓層升高,在方舟往下沉了,窗外已經看不到海面,可昏暗的深海比虛假平和的畫面更加糟糕,他該慶幸自己沒有深海恐懼癥。
在進入“第十烏托邦”之前的事情在他腦海浮現,他臉色難看地一把拉上了窗簾。
一號一開始就說過讓他別看那片海,他確實有遵守,可架不住對方找上門。
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什么東西搞了,光是想想都感覺頭皮發麻。
“一號,一號”
儕黎喊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