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上一次和這么多人吃飯,是在他母親嫁給賀家后,把他接到賀家的第一天。
賀家大部分人都在,沈致不認識他們,不是樣貌上的陌生。
是眼神。
沈致抬著頭能夠看清階梯上每個人眼中的不屑與漠視,他們高貴如同展覽廳玻璃柜中的珠寶,華美冰冷。
就連他的母親,沈致也幾乎認不出來。
衣香鬢影,略施粉黛,美麗得如同公主,她跟沈致不一樣,她看起來跟賀家人十分熟稔,盡管她的神情有些卑微的討好,倒是顯然她是快樂的、游刃有余的。
沈致突然感到慶幸,他慶幸他的母親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沒有被自己拖累。
這很好。
沈致吐了口氣,他不想破壞他母親的第二段婚姻,哪怕會為她帶來一點點不舒服。
沈致不知道自己做得夠不夠好,但是他真的盡力了。
“他是”賀期禮抬眸,訝異地輕聲問道。
沈致用餐巾抹去嘴上的醬汁,頭也沒抬,“朋友。”
賀期禮笑容擴大,眼底生起了興趣,“小致有朋友了,真好,小致大學有很多朋友嗎”
沈致沒有,他一直致力于做一個溫柔的學長,他根本交不了朋友,他沒有可以聊天的話題沒有空閑的時間,甚至沒有一顆真誠的心。
但是沈致低低“嗯”了聲,他想,盡管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會是賀期禮的。
“朋友還是要找可靠的”,賀期禮笑容淡了些,有意無意道。
阮竹心思細膩,家里管的比較嚴,她的父母也會控制對她交朋友的界限。
她以為賀期禮也是這樣的家長。
阮竹總是心軟,她還沒完全放下宋衡陽,她不忍宋衡陽受到一丁點誤解,“宋學弟很厲害的,是理科狀元,在國外進修過得到過好幾個國際金獎,現在他進了學生會,跟沈學長一起工作。”
“他們形影不離的,是朋友也是伙伴”,阮竹重新為沈致跟宋衡陽的關系下了定義。
是比沈致說的朋友更密切的存在。
餐桌上沒有人感覺不對,即便是楚釋也是僅僅皺了下眉,后拿起湯匙喝起了自己的奶油蘑菇湯。
沈致眸光微顫,或許包裹著甜美外衣的謊言生效,在這一刻沈致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像是一個小孩子拿到久違的糖果,跑到他的小伙伴面前大聲炫耀,看吧,我也有,我跟你們沒什么不一樣。
沈致忽然想到,這就夠了,即便他的謊言被拆穿,他也片刻擁有過。
他可以承受謊言的后果。
“是吧,宋學弟”阮竹求證地問道。
拿著湯匙偷偷拍小兔子布丁屁股的宋衡陽愣了下,桃子慕斯賣完了,給他送了份形狀是小兔子的桃子布丁。
“學長讓我跟著他學習,以后再進學生會”,宋衡陽老老實實道。
阮竹微笑看著他,那就是了吧,她
果然沒說錯,沈學長跟宋學弟的關系就是很好啊。
季師露疑惑看向宋衡陽,提出質疑“這是什么新的推選制度嗎我怎么沒聽說過。”
季師露說完,阮竹也迷茫地眨了眨眼,她好像也沒聽說過。
沈致斂著眸子,神情沉靜如水。
賀期禮聽到季師露疑問,勾唇笑了下,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沈致。
宋衡陽聽到關于自己的話題微微抬頭,看了眼旁邊的沈致,冷冷清清地收回視線,又重新垂眼盯著自己盤子里的小兔子布丁,軟軟彈彈的,像是縮小版沈學長。
他還不餓,可以看一小會,待會兒再吃。
“好多人吶”,秦定卓踏入餐廳就看到了沈致,與平時溫雋的樣子有些不同,看起來有點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