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明開的紅旗,算是好車,他讓李朗抱著骨灰盒,于霞對象抱著遺像上了車,等到了村里的祖墳那頭,守墓人已經在等著了,見他們從紅旗上下來,態度立刻殷勤不少。
李朗抱著骨灰盒往里走。
于母就準備葬在于金濤他爺他奶的墳旁邊,元湛英拉著于慧慧往里走,卻被守墓人攔下了。
平時守墓油水不少,別人拿來的貢品,如果祭拜完不拿走,全都進了這人的肚子,吃得他油光水滑。在這種地方呆著,陽氣一定要足,八字旺,他看著像是旺過了頭,臉頰是橘皮形狀,道“現在是正月,女的不讓進墓地。”
話音未落,他上下打量了元湛英幾眼,女要俏,一身孝,元湛英穿著一身白衣,眼圈紅紅的,正經不難看。
林德明擋住守墓人的視線,遞過去一根煙,看人接了,才說道“我們家老人的兒子,有事回不來,要是女兒不進去,真沒人送了。”
那個摔盆的遠房外甥連火葬場都沒去,來墓地的只有元湛英一家三口和于霞一家三口。
抽著好煙,守墓人依舊很強硬“說不能進,就是不能進,壞了村里人的風水,責任算誰的”
于霞拽了拽元湛英,小聲道“不然算了,咱們在外面等著,正好找個角落,把媽的衣服燒了”
元湛英是前兒媳,不算這個村的人,于母的親閨女都發話了,她也不好說什么,點點頭。
于慧慧卻不干。
她大聲問“為什么所有的習俗都是限制女人的說女人進墓地破壞風水,那男人是從女人肚子里出來的,也會破壞風水”
守墓人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嘬了嘬牙花子“小丫頭片子,還挺橫。”
于慧慧眼神堅定地與他對視,說“我要進去送奶奶最后一程。”
沒等眾人反應,她的小身子靈活地一歪,像一條滑不留手的魚,直直想著李朗的方向沖過去了。
守墓人愣了一下,把煙扔在地上,想去追,林德明伸手攔住了。
“我閨女說想去送奶奶,那就去,”林德明是笑著的,但是眼神狠戾,“我不希望有人打擾她。”
守墓人打量了他一下,見他渾身都是上位者的威嚴,余光又瞥見那輛紅旗車,縮起脖子不說話了。
元湛英跟在閨女后面,進去給于母燒了些紙,于霞守在墓地門口,猶豫了半天,還是沒往里走。
骨灰進了墓地,喪事就結束了,李朗他們還需要在頭七那天把刻的墓碑擺上,那時候元湛英和于慧慧就不需要過來了。
林德明把車后視鏡的帳子布摘掉,一群人坐車回去,在于家大門口掰開點心,一人吃了一口,這才邁進門。
于父杵著拐杖正等著,沒了于母,他的脊背更彎了,簡直要和腿呈九十度。老頭剛六十一歲,牙已經掉沒了,嘴癟著,看向元湛英時,眼神渾濁不清,定了定神才看出來來人的身份他這兩天快要哭瞎了。
元湛英快步走過去,扶住老頭沒拄拐的另一邊胳膊,艱難地開了口“爸”
在生死面前,她和于金濤的那點事已經算不上什么了,再者說,于金濤再對不起她,于父于母一直對她很好。
于父嘆口氣,看了一眼林德明和于慧慧“進屋,于霞正在和大操算賬,你花了多少,不用瞞著,讓她還給你。”
“不用”這些都是小錢,元湛英沒想計較。
“必須用,”于父道,“你已經幫了太多忙了,不能再讓你們花錢,等事情過了,我得專門謝謝你和你先生。”
元湛英心情沉重,沒要于慧慧那份花圈錢,剩下的簡單報了賬,收了錢回小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