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清眼眸深深,披散的長發在閃爍的燈火里飛舞,她再看了一眼那根連理枝簪花,聲線充滿著疏離和無法掌控。
“你手上的連理枝簪花,準備要送給她”
“嗯。”
扶清墨色的鳳眼里劃過一抹厲色,“連理枝代表什么,你應當清楚。”
“我當然清楚,”殷九弱哼笑一聲。
女人手指攥緊,泛白的指尖幾乎陷進瑩白細潤的手心,“那你怎么能送予別人”
“有何不可,她和我名正言順,或許過幾日就能成婚。”
“本尊不允,你我既已成過婚,萬世千生,我都是你的妻,你怎可再與他人多有牽扯”
殷九弱呼吸平穩,冷冷地閉著眼,“長梵道尊,你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可笑嗎”
忽然間,微涼柔軟的發帶著熟悉的甜香,落在殷九弱臉頰、鎖骨,她睜開眼,發現扶清離自己極近,素手輕撫過自己的發。
她警惕起來,恨聲問“你想消除我的記憶”
女人輕聲嘆息,搖搖頭,“你魂魄受損,若強行消除記憶,定會少去一魂三魄,變得癡傻。本尊現在自然不會做這等事。”
“我傻了的話,豈不是更好任你擺布,”殷九弱低下頭笑,“也對,你們要的是絕望之人的血,傻子是不會絕望的。”
“小九,我并不想傷害你,”扶清小心翼翼地觸碰著殷九弱的魂體,眼波流轉如水溫柔愉悅,“乖,和我回家,不要再與別人有任何瓜葛,好不好”
殷九弱沒忍住笑容,像是癲狂的戲子般流淚和大笑,掩飾住心里的傷痕累累。
末了,她只說了句,“消除記憶就抹除了傷害,長梵道尊手段高明,我等甘拜下風。”
她靜靜感受著魂魄的情況,心知此時還不是時候,必須蟄伏下來,靜待時機。
“小九,”扶清將門窗關好阻隔越來越暴烈的風雪,“物物而不物于物,念念而不念于念。紅塵色相,過眼云煙,何必執著。”
她們修仙之人,六根清凈,沾染情愛,也萬不可沉溺,殷九弱這般行徑倒讓扶清擔憂不已。
殷九弱聽出扶清這是叫她放下呢,放下仇恨放下怨懟,消除記憶消除煩惱,好繼續當滄瀾宗的弟子,當扶清的狗。
如意算盤打得真妙,在扶清眼里自己大概就是那種比較有用的螻蟻,棄之可惜。
所以,一邊成親飛升,一邊將自己牢牢握在手心里。
原來任人魚肉的感覺這么差,更差的是她曾真心仰慕、愛慕這個人。
“何必執著”殷九弱一雙剛剛好轉不少的眼睛,隱隱發紅,看上去瘋癲絕望又
可悲。
好一句何必執著,設下滔天陷阱的獵人,滿意看見獵物的死亡后瀟灑離去,徒留獵物深陷泥潭,連魂靈都無法解脫。
為何扶清對萬物眾生都有情,偏偏對她如此殘忍
“小九,你這般執念,本尊擔心你日后修行,容易走火入魔。”
“你早知道我是魔吧我就是這樣的邪物,你又在妄想什么,””殷九弱雖然用的是問句,但語氣肯定,又帶著十足的譏諷。
“本尊接近全知,自然知曉,”扶清頓了頓,語氣稍微黯然些許,“我只是想帶你回家,回鶴雪峰。”
“那我還怕什么走火入魔何況,自古神魔不兩立,你一個仙門中人豢養魔族,傳出去不怕天下人的閑言碎語嗎”
“本尊行事,何須在意他人,”扶清神情自若,白袍沾染著心燈細膩的流光,“小九,本尊并非要豢養你,只是要你在身邊相伴,我是你的妻,自然會時時刻刻陪著你。”
“將已死之人的魂魄捕到自己身邊,限制自由,還不是豢養道尊把這稱之為陪伴,不覺得可笑嗎”
“小九,你不尋死,本尊自然予你全部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