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月居里,靜默無言,唯有梧桐的枯葉在雪地里翻滾,沾滿雪粒,直到再也滾不動。
“我讓風起過來,把沖憂的具體告訴你,這些日子都是她在照顧沖憂。”殷九弱主動開口詢問,讓扶清眸中的幽冷散去不少。
“我不相信風起,你們蛇鼠一窩倒挺有意思。”
扶清注視著殷九弱,感覺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
漫長的時光里,她不斷與殷九弱相識相遇,構造虛假的愛意,再抹除少女的記憶。
雖然,她修煉無情道,但經年累月的相處,讓她幾乎知曉殷九弱全部的所思所想。
少女喜歡吃甜食勝過吃素,不愛吃辣不愛吃魚,也很愛吃條草茶凍,衣裳偏愛青色,常常睡懶覺,起床會發呆
扶清了解幾乎每一面的殷九弱,可從未見過決絕至此的她。
明明自己應該算無遺策的,到底漏算了什么
“小九,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她解答著殷九弱最擔心的事情,“沖憂那日受傷后,便由風起一直照顧,性命無憂。”
很清楚扶清的潛臺詞是“除了離開她,一切都可以滿足自己”,殷九弱根本懶得多費口舌,開門見山地道
“我要親自見到沖憂師姐,確認她是否安然無恙。”
“好,你先休息一會兒,晚點我帶你過去,”扶清坐到殷九弱的床邊,明顯感覺到少女的退后,她閉了閉眼,低聲道,“固神丹,我喂你。”
殷九弱看著黑漆漆的丹藥,輕笑一聲,“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給我下毒”
聞言,扶清長嘆一聲,“小九,我在你眼中便如此卑劣嗎”
“是啊道尊,你有你的卑劣,我有我的愚蠢,怪不得我們的結局,都是你殺掉我。”
“我不會殺你。”
“現在與殺了我又有什么分別”
扶清呼吸微窒,不自覺地闔眼壓抑著心底的無措彷徨,她再拿出一顆固神丹,將兩粒丹藥一分為二,自己先服下一半,再喂給殷九弱。
丹藥的苦澀中夾雜著女人指尖的甜香,殷九弱心知那是因為扶清的神魂鎖鏈,一直緊貼著自己,甜香似有若無,勾魂攝魄。
甚至女人心神不寧的心緒,自己也能感知一二。
她不明白,始終不明白扶清在想什么。
沈滄離
送來的聘禮,一直放在院子里沒有拆封,大雪凝冰,仿佛女人根本不清楚有這么一批貴重的禮物。
“扶清,你不愛我,為何還要禁錮我”殷九弱望著扶清纖長曼妙的背影,少見地主動搭話。
鶴雪峰上彌漫起青色的大霧,雪白的飛鳥在遠處起起落落。
扶清沉默良久,高盤著的墨色長發如云,她遲疑但認真地說
“小九,若你想要我,我便可以學著喜歡你,你要什么我都會給。”
殷九弱回以冷笑,“有人求你,你便會愛那人嗎”
扶清眉心輕蹙,正想反駁,只聽見殷九弱輕飄飄的一聲。
“原來道尊的喜歡,這么廉價。”
以往,長梵道尊與人論道論經,都會各有往來,然而面對殷九弱,她卻思慮萬千,結果無言以對。
“若長梵道尊還有什么需求,直說便好,不必拋出虛假的東西,”殷九弱半閉著眼呼吸緩慢,眼皮沉重,“你我都清楚,假的東西騙得一次,騙不了一世。”
窗外的雪霧飛入戶,落在女人鴉黑的長睫上,扶清手心攥著碧玉玨,茫然不知所措。
好像真的做錯了什么,是神通與法術無法彌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