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飯菜沒有人再動過一次。
設下無法離開的禁制,扶清察覺到心口涌動的暗流,她回到房里,本想撫琴壓制,卻沒了任何興致,獨坐在書桌旁翻閱古籍。
然而,靈海里想要立刻將殷九弱圈禁在自己身側的妄念,越發潮起,難以克制。
輪椅滾動的聲音響起,殷九弱在門口發問
“可以把我要送給阿引的簪花還給我嗎”
“簪花嗎”扶清從書籍中抬眸,像一尊毫無情緒的冰冷白瓷。
“嗯,那根連理枝簪花。”殷九弱指了指自己已經掛在腰間的暖玉,那里本來懸著翡色碧玉玨
扶清之前為她沐浴后便系上了。
“這是阿引送給我的,我想我應該要回禮才好。”
女人眸光浮動著幽幽瑰色,極力壓抑著什么,她從儲物袋里將簪花遞給殷九弱,溫柔囑咐道,“小九,你如今有了更多交好的朋友,本尊很欣慰,將連理枝簪花給她,你們便不必再相見。”
她刻意在朋友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霜華漫天的庭院里,阿引饒有興致地看向扶清。
據傳這位道尊光風霽月不染塵,修的是萬物如一,天地共生的無情之道,對萬物一視同仁,都是天道輪回中所生之物。
人、妖、魔,與一花一草并無太大不同。
今日得見,這人的確和傳聞中一樣如玉潔凈,只是冷玉易碎,越是清規束縛,越是戒律隱忍,似乎越容易徘徊在崩潰瘋魔的邊緣。
“長梵道尊,我和九弱可不止是朋友呢,你別弄錯了,而且我們以后見面的機會多得是。”
扶清略略抬眼,濃黑眼睫遮下暗潮涌動的眸光,無人可見之處她手中的古籍,霎時間被碾為齏粉。
殷九弱回到庭院中,將簪花遞給阿引,“當時就準備送你的,希望現在不會太晚。”
“不會啊,我很喜歡,連理枝是個好兆頭。”紅衣姑娘的聲音婉轉動聽,像一股自由的風,能滋潤疲倦的心。
然而,下一刻阿引召來阿寶,馭著殷九弱就往半空飛去。
雖然,半路她們被無形的屏障攔住,又不得不重新降落庭院。
扶清負手立在積雪的屋檐下,清冷面容噙著溫潤之意,只是靜靜站立便已風姿絕世。
倒是阿引先心虛起來,訕訕笑了兩聲,又理直氣壯地說
“我就是想試試道尊的實力,果然不容小覷,佩服佩服。”
扶清神色寡淡,仙人之姿的面容端得是清靜無欲,叫人看不透內里是否涌起驚濤駭浪。
她是個細膩的人,有人說這樣的人易被規則與瑣事煩擾,但她一向道心穩固,更無一物能擾動心性半分。
對上殷九弱陰郁幽冷的桃花眼,女人徒生出一絲疑惑,
自己的道心真的穩固嗎
幾乎只是一瞬間,她便給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無情大道已成,飛升在即,她的道心絕不會有任何動搖。
阿引扶著殷九弱,又抬頭問道
“不過,道尊把九弱看得這么緊是要做什么”
“小九需要靜養,不可胡鬧。何苦,她是本尊的道侶,怎可被你無緣無故帶走,”扶清淡淡地掃過庭院里姿勢親昵的兩人,書籍上化為齏粉的古籍,被風吹散。
敝舊的太陽一照,仿佛有種嗆人的酸苦。
“是嗎道尊,”阿引嬌俏地晃晃如玉手指,“可是,你關得住人,關得住心嗎”
扶清眼神幽冷,只望著虛無處,像是沒聽見般轉而叮囑殷九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