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燈摸著琴笑道“世上曲子那么多,我可以一直唱喜慶的啊”
樂師有些不悅地搖頭“長洛高門之中,樂曲應酬的主旨多兩類,一是以塞下曲為主的戰歌,一是以長干行為主的戀歌,前者悲壯,后者輕愁。您所說的喜慶曲風,那是低門小戶的民間草莽熱衷的,不為高門顯貴所喜的。”
樂師讓顧小燈嘗試著轉變情緒,把傻樂轉變成豪邁或者悲傷,顧小燈越想表演越覺得奇妙,雖說刻意回想些難過事假裝悲哀也不是不行,但表演時就像癢癢肉一直被戳。唱來唱去還是像樂師批評的,不夠宛轉,不會收斂,歌聲里只有土氣的開懷,而開心是土的,他就不懂了。
等到課罷,回去的路上他問祝彌“樂師說的我不理解,是人不都有喜怒哀樂,怎么高門只要悲壯和憂愁的曲子,開心在這里犯律法啦”
“傳統如此。”祝彌沒有回答太多,“以后您就明白了。”
顧小燈聳聳肩應了聲好吧,拖著折騰過半天的身體回去,夕陽灑了滿地秋草,他看到張等晴在階下等著,喜笑顏開地馬上跑過去了。
祝彌稍落后幾步跟著,看他跑去迫不及待地抱住張等晴,人前就忍不住擁抱蹭腦袋,什么禮儀規矩,全拋之腦后。
他開心得簡直叫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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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完飯,逮著不多的相處時間,顧小燈委屈兮兮地和張等晴抱怨上午的鍛體,張等晴聽得臉色不好“這都什么功課晚上我去問個明白”
顧小燈霎時不委屈了“咿,哥你去哪問別麻煩了。”
“不會,就是和其他顧家人打聽打聽,交給我就是了。”張等晴心疼地順他后背,“昨晚我剛打聽到個事呢,再過十來天,八月初三和初四是你二姐、世子哥的生辰。”
顧小燈脊背一下子直了“等等等等,二姐三哥就差了一歲,他們生辰怎么會這么接近”
“你三哥不足月,就一早產崽。”
張等晴昨晚也是這么問顧平瀚的,仗著對方對他口中的民間自由生活感興趣,講一句問兩句,顧平瀚有時回答,有時又會假裝木偶悶不吭聲。
顧小燈呆了呆“他們生辰,我們是不是要準備什么慶生的禮物”
張等晴立即蒼蠅揮手“你有什么別整這死出,我就是把有這回事先告訴你,真到了那天要干什么再看著辦吧。”
顧小燈臉上浮現向往“到時顧家一定很熱鬧,像七夕和中元一樣人來人往,到時我應該能再見到娘親他們”
張等晴把他的孺慕看在眼里,先想到自己那卷入江湖紛爭而早逝的母親,繼而想到顧小燈的兩個娘,一個七歲前的造孽養母,一個如今找回的高冷親母,都說沒娘的孩子像根草,他沒娘也就算了,顧小燈前后兩個娘也還是一根小草,不免心酸。
于是待得深夜,顧平瀚的小侍女又來叩門帶路時,張等晴主動跟上了。
他就希望顧小燈如愿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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